多尔衮,都是这个多尔衮无能,只知道任人唯亲,生生葬送大清的大好形势,顺治心中一会儿对自己的未来担扰不已,一会儿又充满对多尔衮的怨恨,脸色难看无比。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布木布泰担扰的看着顺治,她的脸上比顺治无疑要镇定的多,布木布泰如今才三十许人,风韵犹存,只是一生经历可以说是丰富多彩,作为皇太极众多妃嫔中的一员,在数名功郧显赫,手握重兵的亲王相争下,将自己才六岁的儿子推上皇位,布木布泰的手腕可想而知,更别说后来又扶持年仅八岁的孙子登上皇位,统治天下六十一年之久。   可惜,布木布泰再聪明也是女子之身,她或许在权力之中可以游刃有余,可是面对天下大事却无能为力,满人的节节败退非她之力可以挽回,面对即将到来的阶下囚命运,若说布木布泰心中无忧,当然是不可能之事,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不得不坦然面对。   “哒、哒、哒。”   沉重的马蹄声敲击在众人心上,满人女子孩童都能骑马,对于马蹄声再熟悉不过,只是今日的马蹄声却让他们感到阵阵寒意。   “福临,不用怕,母后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朕、朕不……不……怕……怕。”顺治强挺了一下身体,只是牙齿忍不住格格作响。   “福临,以后你不能再自称朕了。”布木布泰提醒道。   顺治呆了呆,从六岁后,无论是大臣还是布木布泰都是以一个帝王的标准对他进行教导,称呼更是不能有丝毫错乱,他有点茫然的问道:“那……孩儿该自称什么?”   “罪人。”布木布泰回道。   “罪人?”顺治细细的咀嚼着这句话,心中悚然而惊,大清亡了,多尔衮难辞其咎,只是这难道是多尔衮一人的责任,他又何尝不是罪人?   “是,孩儿明白了。”   “你们就是满人太后和皇帝?”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响起,布木布泰和顺治两人连忙抬头看去,才发现一队衣甲鲜亮的明军已经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队伍前面是两名全身甲胄的明军将领,刚才正是其中一人发问。   顺治怔怔的望着两人,这就是打败大清最后一支铁骑的明军将领,虽然看起来衣甲鲜亮,脸上也充满了威严,可是苏克萨哈,济度这些大清猛将哪一个会比眼前的明军将领差,还有多尔衮,一向以智闻名,怎么就会败得如此惨重,顺治的脑中乱成一团,一时忘了回答。   殷洪盛重重的哼了一声,大为不满,布木布泰一惊,连忙道:“回将军,罪妇正是大清皇太后布木布泰,这是罪妇之子,爱新觉罗福临。”   “既然如此,见了本将军,为何不跪?”王公略重重喝道。   布木布泰一呆,她放下鸩酒时就作好了成为阶下囚的准备,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习惯别人对自己下跪,何曾跪过别人,饶是以她平时的智慧也难予一时决断。   “王统领,他们毕竟是满人的皇帝和太后,见到皇上自然要下跪,若是跪我们,是否有点不妥?”殷洪盛低声道。   “大将军,满人以前不过是关外胡族,满人视为太祖的努尔哈赤亦是我大明将领一家奴,今日满人兵败,如何不能跪你我两人。”王公略满不在乎的回道。   “这……确实如此。”殷洪盛头轻点了一下,同意了王公略之意。   希福等人也是呆若木鸡,皇太后和皇帝要对明军将领下跪,这在投降之前可没有商议过,可正是没有商议,希福也无法反对。   “太后,皇上,不能跪啊。”   “对,不能跪。”   几名年老的满人大臣从身后站了出来,这一跪下,大清连最后的一点面子也荡然无存了。   看着几名站出来的满人,王公略脸色一沉,脸上顿时如同罩上一层寒霜,手指已经按在剑柄之上,这当然不是他要亲手杀人,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看到眼前明军将领的动作,布木布泰脸色一白,咬了咬牙,拉着顺治跪了下来,低头重新禀道:“罪妇参见将军。”   顺治如同木偶一般,任由布木布泰拉着,只是双手的拳头紧握,料想心中并不服气,王公略自然不会对一个才十四岁的孩童在意,见两人跪下,脸上严霜才散去。   两人这么一跪,身后跟着的那些大臣们连忙也跪下,刚才几名劝谏的满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中不知如何是好,最终还是同样跪了下来。   看着黑压压跪着的一片人头,尤其是里面有满清太后,皇帝,各个勋贵重臣,王公略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393章 准备   赫图阿垃城不战而下,满人自太后,皇帝以下数万人都成为明军的俘虏,依明军先前之意,这数万满人老弱必须押解到沈阳,等朝廷旨意来了之后再进行处置,只是天虽然放睛,地上积雪却一时不会消解,而且大雪还随时可能再下,殷洪盛、王公略两人只好暂时按兵不动,两万大军停留在赫图阿拉城休整。   大雪让消息的传递也变得有些迟缓起来,差不多又是十多天过去,赫图阿拉城被攻陷的消息才传到沈阳,这让一直担心不已的孙克咸放下心来,随即狂喜不已,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向京城报捷。   饶是如此,等消息传到京城时,已经是弘光六年的十二月底,整个京城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皇宫也不例外,早在十几天前,两名皇妃就开始指挥宫女内侍对整个皇宫进行布置,到了今日,皇宫中到处是红布铺地,树上挂满了各种灯笼,将整个皇宫装点的富丽堂皇。   武英殿内,众多文武大臣济济一堂的坐在一起,不少大臣纳闷的看着正中央犹带着兴奋表情的皇帝,浑不知道刚刚休沐一天,皇帝为何就急不可耐的将大家重新召入宫中。   “诸位爱卿,朕刚刚接到前线捷报,我大军已经攻入赫图阿拉城,虏酋多尔衮身死,满虏自皇太后,皇帝皆在城中,目前已经归降。”皇帝笑容满面的将召集众人入宫的原因说了出来。   殿中安静一片,历经四帝,困扰了大明数十年,一度攻入大明京城,差点将大明灭国的满清就这样被明军轻松攻破最后的都城,太后,皇帝皆为俘虏,虽然满人连连败北,只是剩下的力量并不弱,就在二个月以前,朝中不少大臣还担心天气寒冷,不利朝廷大军作战,要求前线暂停进攻,等待明年天气转暧之后再行动,现在却传来消息说赫图阿拉城已经攻下,满人上下皆已投降,许多人犹如在梦中一般,不由张大嘴吧,若不是此话是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绝大部分大臣恐怕都不会相信。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此番大军攻占赫图阿拉,将鞑虏上下一网成擒,实仍我朝天大喜事,臣为皇上贺,为朝廷贺,为天下苍生贺。”一名兵部侍郎首先反应过来,起身向皇帝道贺,接着其余大臣也反应过来,纷纷向皇帝道贺,一时之间,殿中全是贺喜的声音。   面对众多大臣的道贺,即使是王福也不免飘飘然,脸上一直笑容满面,尤其是他知道历史走向,若非自己,此刻弘光朝早已经灭了,接下来,中国将进入一个二百多年的黑暗时期,与世界彻底拉开差距,直到满清灭亡百年之后也没有追回来。   以一己之力,生生改变了一个有着数千年历史,数亿人口的民族命运,王福心中也忍不住为自己自豪。   “皇上登位六年以来,先是平定李闯之乱,如今又彻底平定鞑子,朝廷岁入远超前代,更难得的是天下安定,百姓富足,我大明即将进入千古未有之盛世,此文治武功前所未有,依微臣看,吾皇功绩远超秦皇汉武,当前往泰山封禅,然后诏告天下。”一名大臣兴致勃勃的提出建议。   “对,臣附议。”   “臣也附议。”   刹时间,各个大臣争先恐后的附和起来,帝王富有四海,各种珍奇异玩,美女应有尽有,能够引起皇帝兴趣的不多,除了长生不死外,恐怕唯有自己身前身后的名声才会让皇帝最为在意,从秦始皇登泰山封禅以来,历朝历代,能够封禅的皇帝都是少数,如果一个皇帝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即使强行封禅也会落得一个笑柄的下场,可若是真能达到封禅的标准,皇帝固然是一代名君,他们又何尝不是一代名臣。何况依照历代封禅的规矩,回来之后,皇上肯定要给大家加官进爵,这样的好事自然不愿放过。   封禅,王福摇了摇头,若说王福前生是无神论者,这一生却是半信半疑,不然,怎么穿越这种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过,若是真有神仙,王福避之还来不及,又怎会自动跑到泰山上去念叨一遍,让神仙发现自己这个穿越者。   “咳,咳。”   听到皇帝的咳嗽,兴奋不已的大臣们才逐渐平静下来,眼睛热切的望着皇帝。   “这个……朕即位以来,一向以民为本,封禅一事,于民无益,诸位爱卿就不用再提了,今日朕将诸位爱卿召来武英殿,只是要将此好消息告知众位卿家,让诸位爱卿同乐。”   皇帝的话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一时间面面相觑,许多大臣还以为是皇帝固作姿态,毕竟封禅代表着皇帝做下可以上达天听的功绩,历代有资格封禅的皇帝极为少数,等于是自我夸耀,皇帝矜持一点也无可厚非。   若真是如此,大伙儿自然要再三申请,直到皇上答应为此,只是这些年,皇帝一向当机立断,很少有故作矜持之时,大臣们也不敢冒然判断皇帝之言是否是假意,只得将目光放在马士英、钱谦益等人身上,希望他们能够站出来为大家引导一下。   马士英不负众望,向皇帝行了一礼,才不慌不忙的道:“皇上此言差矣,封禅之事并非于民无益,相反,于朝廷,于百姓都有大益,皇上即位之初,我大明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国库空虚,百姓困苦,传承三百年的国祚摇摇欲坠,皇上登基以来,短短六年间,三次亲征,外扫强敌,内抚百姓,大明得以进入远胜历朝历代之盛,皇上为圣人亦不为过,若是能举行封禅大典,皇上功绩上达天听,上天降下祥瑞,必定会保佑我大明日后风调雨顺,百姓安定,国祚永传,又岂能说于国于民无益。”   马屁精,不满马士英的一些大臣尽管心中偷偷漫骂,嘴里却是别一番语言,不少人哗啦啦的跪了下来,神色激动的嚷道:“请皇上封禅。”那架式,仿佛皇帝不答应封禅就不起来的样子。   王福心中哭笑不得,自己本意是让大家一起高兴一下,没想到搞出一个封禅来,大明历朝历代从没有封禅之举,主要是开国皇帝朱元璋从没有封神,即然太祖爷不封禅,后代子孙谁又敢说功绩会超过太祖,自然没有人敢行封禅之举,没想到眼下群臣都认为应该封禅,那么等于承认了眼下皇帝的功绩甚至超过大明开国太祖。   若不是心中有顾忌,登泰山举行一次封禅仪式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就当游玩一次好了,皇帝出行虽然声势浩大,以现在大明财力物力完全不必担心负担不起,无奈皇帝自己心中有隐忧,又怎会愿意将自己置予可能的危险之地。   “诸位爱卿,太祖驱除蒙鞑,恢复汉人江山,此何等功绩,尚且未曾封禅,朕虽然薄有功绩,又何德何能,敢自称功绩超越我大明太祖,故封禅一事,诸位爱卿不必再议,朕决计不会答应。”   “唉。”皇帝此话一出,各个大臣脸上都浮现出失望之色,历代皆以孝治天下,后世子孙若非强势之帝,连祖宗家法都不能改,虽然当今皇帝等于再造一个大明,完全有资格与开国之君媲美,只是做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谁敢明说皇帝的功绩超过大明太祖,单是一个不孝就会遭御使攻击的体无完肤,皇帝既然说出此话,那就表明当真是不想封禅,那些想借机加官进爵,或青史留名的官员怎能不失望。   “既然如此,皇上可下旨让殷、王两位将军将鞑子皇太后,皇帝,亲贵重臣一行押解进京,诏告太庙,告慰历代先帝。”马士英重新启奏道。   “准!”王福点了点头,对于太庙,王福倒没有什么惧怕心里,老朱家若真有灵,祟祯也不会落得煤山自尽的下场,何况自己挽救大明国运,保住了大明宗祠,对于老朱家算是有恩,即使老朱家有灵,对于自己应当感恩才对。   “微臣遵旨。”马士英这才退下。   王福重新扫了一眼殿中的大臣,笑道:“今日仍是休沐之日,正是诸位爱卿合家团员之时,朕了不再耽搁诸位爱卿的时间,若无他事,诸位可以告退了。”   众人一时无言,片刻之后,在马士英的带头下,各个大臣陆续告退,不一会儿,殿中之人就走得稀稀疏疏,只是杨林、夏完淳等人也要一同回去时却被皇帝派人拦了下来。   “微臣参见皇上。”众人走后,杨林、夏完淳等人连忙重新给皇帝行礼。   “免礼。”王福挥了挥手,道:“朕原以为,剿灭满人,平定天下,至少还要两年时间,没想到前方现在就传来好消息,如今仅剩西南一隅未曾平定,张逆只是苟延残喘,不足为虑。朕励精图治,轻徭薄赋,为的是天下百姓都能过上安定,温饱的生活,可如今贫者依然上无片瓦挡雨,下无一衣挡寒,劳作一年,辛苦所得七成,八成为壕强所获。朕不愿意再等下去,减租减息之举势在必行,这或许要与天下壕强作对,诸位爱卿都是朕的肱股之臣,朕现在问你们,不知是否作好了准备?” 第394章 还是要封禅   听到皇帝最后一句,所有人都心中一凛,留在殿中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他们热血、正义感极强,又是皇帝一手提拨上来,对于皇帝可谓忠心耿耿,以前也与皇帝一起多次商议过减租减息之事,可是事到临头,心头依然不免有一丝慌乱。   减租减息,规定地租不得超过四成,各种借款利息一年不得超过三成,月息不得超过半成,这等于从天下各大地主壕强身上生生挖下一块肉来,填补到无地或少地的佃户手中,不但要与天下大部分士绅壕强为敌,甚至还要与他们的家族为敌,自己的利益为敌。   虽然殿中有不少人是寒门出身,以前也受过地主高额的地租和高利贷的盘剥,只是做官之后,朝廷提借给他们的高额薪俸足可以让他们过上不错的生活,还有余钱买地置业,当然,大家的田地还不多,即使受损也不大,可是数千年来,在大家心目中,土地都是根本,无论是官员,商人、地主还是其他,手中有余钱多是选择买田置地,可以想像,以他们的前途似锦,以后家中的地只会越来越多。   能够站在这里的人都是皇帝所信任之人,从这么长时间减租减息的政策并没有泄漏出去就知道,皇帝至少现在没有信错他们,面对损害自己利益之举,所有人都通过初步的考验,只是并不代表一些人心中并没有剌,而且皇帝宣布的太突然,以致殿中一时沉默。   “怎么,诸位爱卿可是退缩了。”见到众人不应,王福脸色一沉,声音严厉起来。   “回皇上,减租减息仍是利国利民之举,臣等深受皇恩,即使肝脑涂地也难予报答,又有何退缩之理?”夏完淳大声应道。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皇上既然作出了决定,哪怕真要赴汤蹈火,这个时候也不能退缩,纷纷慷慨激昂的表态支持。   王福的脸色才和缓起来,开始相商具体的行动方略,要想减租减息成功,即使是皇帝也不能一味强硬蛮干,以前虽然相商过多次,只是计划永远赶不到变化,骤然之间要实施,许多人都感到麻烦无比。   整整数个时辰,王福一直在殿中与众人一起商议,几乎忘了眼下是年关将近,直到两名皇妃连派了数名宫女过来催促,王福才恍然大悟一般,挥手道:“今日已晚,各位爱卿先行告退吧,朕有点心急了,此事年后再议也不迟。”   天下即将一统,若是稳妥一点,减租减息之策再晚几年推行也不迟,只是想起自己微服私访时,地主壕强的醉生梦死与佃户几乎处于赤贫之地的对比,王福心中总有一种剌痛的感觉,盛世,盛世,若是占全国人口一半还多的佃户吃不饱,穿不暧,这算什么盛世?   不过,即使再急,正式的政令下达也要再过一段时间,不可能在年前下达,倒是没有必要现在就拿出具体方略。   “臣等告退。”众人心中都有缓了一口气的感觉,若是皇帝真要在年前就将方略拿出来,这个年就没法过了。   “皇上,臣……”夏完淳没有跟随其余大臣一起出殿,而是留在最后,有点欲言又止的道。   “夏爱卿,你们君臣一体,有话不妨直说。”王福眉头微皱,不知道夏完淳为何会期期哎哎的样子。   “微臣遵旨,皇上,微臣以为皇上当封禅泰山。”夏完淳一口气说完,脸上一阵细汗冒了出来,仿佛用了很大力气一般,这也难怪,皇帝刚刚拒绝了所有大臣封禅的要求,若是再提出,等于自扫脸面,夏完淳虽然与皇帝一向亲近,也忍不住心头忐忑。   “咦。”王福奇怪的看了看夏完淳,若是别人提出来,王福说不定会勃然大怒,只是夏完淳明知自己先前不是推脱还提,必定有他的用意,既使如此,王福还是有点心头不快的问道:“为何?”   “禀皇上,减租减息之事,事关天下士绅,如今天下虽然平定,朝廷安稳,只是难免还有一些别有用心之徒会借机生事,皇上不可不防,若是能借助天意,必定会减轻不少阻力。”   “这……”王福马上明白了夏完淳言中之意,封禅本来就是上达天听之事,若是封禅归来再宣布,将减租减息与天意联系起来,虽然许多牵涉到切身利益的官员士绅还是会反对,但也有一部分人会变得摆摇不定,肯定可以减少部分阻力。   若是可以让减租减息更加顺利推行,既使是自己面子有损,王福也不会太过在意,何况自己若是同意,各个大臣只会欢鼓舞,又哪会在意皇帝是否出尔反尔,只是王福顾忌的并非是面子,而是自己的安危,这种安危又不能和外人道出。   “臣知皇上不慕虚名,拒绝封禅只是防止劳民伤财,又怕后世子孙效防,只是皇上大可不必顾忌,万历、天启、崇祯年间朝廷岁入只有三千万两左右,皇室用度每年占二至三成,即使崇祯帝厉行节约,皇室用度也需每年三四百万两,皇上即位以来,国库日渐充盈,今年朝廷岁入折合白银近一亿五千万两,皇室开支却只有三百万两,可谓节俭之极,封禅一次,所费数百万两足予,以朝廷财力,犹如九牛一毛,至于后世子孙,若无皇上之功绩,又何敢封禅?”   夏完淳说的王福老脸微微发红,以前宫中人少,每年所费不足一百余万两,今年清冷的皇宫充进数千宫女之后,比往年要热闹的多,随之开支也大增,一下子增至三百万两,差不多一天要花费万两之巨,夏完淳还一个劲的说自己节俭。   不过,若是和万历、祟祯帝等人比起来,自己还当真节俭,以今年赋税计,若是皇室用度占二成就是三千万两,自己只用十分之一,若是他们有灵,恐怕会羡慕的直流口水,朝廷如此富裕,还需要考虑国事干什么,只需每天想尽办法玩乐就行了,哪会去自讨苦吃,搞什么减租减息。 第395章 信   王福心中微叹,若是自己现在开始享受,完全可以逍遥过完一生,大明有自己打下的基础,持续繁华百年也毫无问题,只要不闭关锁国,以汉人的聪明才智,与西方的较量也不可能再落后,自己又何必自讨苦吃。   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告诉自己,若是自己不推行减租减息的行动,大明虽然可能同样繁华,只是人口占多数的佃户永远生活在底层,几乎没有翻身的机会,这是何等的不公,自己若不解决,后世子孙更不会解决,除非又来一场社会大变革,牺牲无数生命才能得到改变。   自己虽然不妄想要立万世之基,可是对这个明显的问题却不会视而不见,更不会推给子孙,王福半响才回道:“此事朕会再考虑。”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不知为何,王福心中突然之间涌上这句话,一时之间,豪情大增,既然老天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自然有他的原因,若是上天真有神灵,躲避根本无用,那封禅又有何妨?   听到皇帝口气松动,夏完淳心中大喜,只是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恭敬的道:“皇上聪明睿智胜微臣百倍,这只是微臣的浅见,皇上考虑自会比微臣周到。”   “夏爱卿,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会拍马屁了。”王福脸上微笑了一下,顿了顿才问道:“对了,夏爱卿,不知你二姐现在哪里?”   夏完淳心中微微发苦:“回皇上,家姐性子粗野,喜欢四处走动,连家父都不知道她到底在何方,更别说是微臣这个弟弟了。”   皇帝对自己的姐姐有意,夏完淳数月前就发现,写信告诉家中后,夏家上下都大为振奋,夏完淳的两位母亲,陆氏、盛氏两人更是每人亲笔写了一封信交待夏完淳,让他务必劝夏蕴贞同意。   对于夏家来说,夏蕴贞若能入宫,自然是最好不过,既去了夏家的一块心病,又能让夏家水涨船高,可是夏完淳却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以夏蕴贞的性子,就是喜欢上了皇帝,也不会进入宫中,从此成为一只笼中鸟。   果然,当夏蕴贞也察觉到皇帝之意时,还没有等夏完淳来得及劝说,就离开京城飘然而去,事后,夏完淳不但得到两位母亲的来信埋怨,皇帝数次问起时,更是让夏完淳有点无言以对。   听到夏完淳一如既往的回答,王福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之色,心中有种剌痛的感觉,自己身为帝王,富有四海,后宫佳丽数千,偏偏却喜欢上了一个无法把握的女子,或许正是夏蕴贞这种独特的气质才吸引了自己,若她和后宫的那些女子一样,王福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一眼看中她。   “眼下马上就到年关,你二姐也不回来吗?”王福不死心的追问道。   “这个……”夏完淳迟疑了一下,往年过年即使不回来,夏蕴贞至少会托人带回一封书信,今年不但人未回,书信也迟迟未到,夏完淳不能肯定这完全是因为皇帝的因素,但应当有很大的关系,只是却不便明言,只好摇头道:“家姐从小独立,以前也有多次过年未回,微臣早已习以为常。”   沉默半响,王福才挥了一下手,脸色黯然的道:“没事了,爱卿告退吧。”   “是,微臣遵旨。”看到皇帝的样子,夏完淳心中也有一点不是滋味,他同样希望二姐能够入宫,这并不是只为自己着想,只是他心中一种感觉而已,真要选一个姐夫的话,除了当今皇上,又有谁能配得上自己的姐姐。可惜,若是姐姐自己不愿意,哪怕是父母也难予改变她的心意。走出殿门,夏完淳重新转过身,道:“皇上,若有家姐音息,微臣会马上向皇上禀报。”   王福嗯了一声,脸上不置可否,若动用锦衣卫的力量去查,未必就不能查到夏蕴贞的踪迹,只是若夏蕴贞故意避开自己,纵然查到踪迹又如何,难道自己下旨强抢不成,即使是夏蕴贞迫于形式入宫,那也非王福所愿。   “唉。”夏完淳心中也忍不住叹气,二姐若是不愿入宫,不但辜负了皇上的情意,这辈子恐怕也只能小姑独处了,二姐本来就背了一个克夫的名声,现在又有皇帝的因素在里面,谁再与皇帝作对,当初倒是不如未碰到皇帝。   “等一下。”正当夏完淳要跨出殿门时,皇帝突然又叫住了他。   夏完淳只好转身回来,问道:“皇上不知还有何事吩咐?”   叫住了夏完淳,王福沉吟了一下,才道:“这样吧,朕写一封信,你想办法送到夏姑娘手中。”   夏完淳心中大为苦恼,皇上分明是不相信自己与姐姐联系不上,只好应道:“微臣遵旨。”心中却是发愁,这封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送到二姐手中。   王福向外面叫了一声,自有宫女内侍拿来笔墨侍候,将上好的宣纸在桌子上铺开,王福想了想,在纸上笔走龙蛇起来,一会儿就停了笔,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夏完淳站在一边,心中大为好奇,皇帝给自己姐姐写些什么,只是任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偷看。   过了一会儿,墨迹稍干,皇帝才将信纸放进信封,亲自用蜡封好,才将信交到夏完淳手中,夏完淳将信接过,薄薄的信纸拿在手中,却仿佛千斤之重,他连忙将信放进怀中,再次向皇帝告退。   这次王福没有阻拦,挥了挥手让夏完淳回去,夏完淳回到家中时,已是傍晚时分,马上就过年,丈夫现在才回来,饶是钱氏平时贤惠,连忍不住询问宫中之事,夏完淳一向口风谨慎,减租减息之事连钱氏也没有告之,见夫人问起,只得避重就轻,将皇帝托他给二姐的信件说了出来。   “你是说皇上给二姐写信?”钱氏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对于皇帝和自己小姑子之事,钱氏自然也知道一二。   看到妻子热切的眼神,夏完淳倒是后悔将信件之事说了出来,他几乎知道接下来妻子会说什么话,果然,钱氏下一句便是:“相公,能不能让妾身看看?” 第396章 私拆   夏完淳只好将信取出,交到妻子钱秦篆手中,信封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夏蕴贞亲启。”   这五个字并不十分优美,仿佛是才初学数年之人的字迹,只是胜在苍劲有力,气势磅礴,皇帝很少有笔墨流传在外,就是圣旨也多是身边秘书郎、通事舍人等人代写,钱氏还是第一次看到,马上就确认这一定就是皇帝的笔迹。   钱氏脸上涌出一股晕红,全身都兴奋起来,仿佛这封信是写给她一般。脸上露出一丝灿烂的笑意,将身子半倚在夏完淳杯中,娇声道:“夫君,不如拆开看看如何?”说完,双手在火漆处摸索,大有马上就将信拆开之意。   夏完淳吓了一大跳:“不行。”连忙将钱氏手上将信抢过,小心翼翼的贴身放好,若说夏完淳不想看信件的内容肯定是假的,牵涉到朝廷机密就罢了,这封信多半是皇帝写给自己姐姐的情书,无关朝廷的什么机密。皇帝的情书,又有谁能看过?   只是皇帝对他非同一般的信任,所谓君视臣为手足,臣视君为腹心,皇帝亲手将火漆封好,自然不希望外人看到,夏完淳下意识不愿辜负皇帝的信任。   “夫君放心,妾身只看一眼,重新封存后,保证让火漆看起来完好无损。”顿了顿,钱氏抬眼悄悄看了夏完淳,见夏完淳脸上不以为然,连忙又补了一句,道:“再说这信是给二姐的,你和二姐一向要好,即使被二姐发现也没有多大关系。”   夏完淳头摇的向拨浪鼓一般,正色的道:“篆儿,其他事我都可应你,此事可不能应你,不管二姐介不介意,我们私拆她的信件绝不可行,何况这还是皇上给二姐的信。”   钱秦篆心中暗想,若不是皇帝的信我才不行想拆,可是她深知丈夫的为人,刚才没有答应,那肯定不会再答应了,她眼珠一转,脸上却没有多少失望之色,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只是转瞬即逝,嘟起了嘴,道:“夫君既然如此为难,妾身不看就是了。”   夏完淳没有注意到钱氏嘴角露出的笑意,以为妻子当真放弃,心中松了一口气,重新苦恼起来,叹道:“二姐连信也没有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交到她手中。”   “夫君不用着急,二姐和我们到底是骨肉至亲,总不能一直不回家,依妾身看,年后就是不回来也该捎信回来了。”   “但愿如此。”夏完淳回道,这封信若是迟迟送不出去,恐怕自己都睡不着觉。   “别想那么多了,瞧你,这几天忙的,孩子连你的面也见不到。”钱氏埋怨了一句,向门外喊道:“小五,快,把孩子牵过来,老爷回来了。”   钱氏的话刚落,外面一个丫头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几个孩子的嬉闹声传来,夏完淳脸上的神情顿时轻松起来,对于儿女,夏完淳无疑也是非常疼爱,只是他难得有时间在家,趁着过年这几天才有时间,本想和儿女好好亲近。可惜今天刚要陪儿女玩耍就被叫到宫中,让他大为歉疚,夏完淳下定决心,下面几天,不管如何,肯定要多抽时间陪陪自己一双儿女。   事实证明,夏完淳实在低估了女人的好奇心,当第二天被“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吵醒时,夏完淳一模身边,妻子已经起床,他抬眼一看,马上看到妻子就坐在床前的书桌上,手中正拿着一张写满笔墨的宣纸看得津津有味,夏完淳心中涌起一种不妙的感觉,问道:“篆儿,你看什么?”   钱秦篆一惊,手明显着一抖,哗啦一声,她手中的宣纸撕了两半。一声惊呼声从钱秦篆小嘴发出,接着再无声息。   夏完淳顾不得穿衣,直接掀开被子就从床上跳下,来到妻子面前,只见妻子花容失色,脸上惨白一片。   “这是……”夏完淳咽了一口唾沫,下面的话却不敢问下去。   钱秦篆回过神来,木然的点了点头,夏完淳大脑传来一种窒息的感觉,皇上托自己送的信不担让妻子偷看了,还撕成两半,这下子就是有再大的办法也无法复元。   事到如此,看着妻子望着自己可怜的眼神,夏完淳反而镇定下来,从妻子手中接过信纸,又在桌子上找到信封,看到信封完好无损,将信纸折好重新放进去,交到妻子手中,道:“把信封好。”   钱秦篆呆呆的从夏完淳手中接过信封,找来工具,重新用火漆封好,从外表上看,这封纸和原先一模一样,不拆开,绝不会知道里面的信变成了两半。   “夫君,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将信封好,钱秦篆总算恢复了一点意识,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夏完淳横了妻子一眼,看到妻子总算知道害怕,心中又是恼怒,又有几分怜惜,妻子与他成亲后,两人一直感情融洽,甚至他瞒着家人弃文从武也得到妻子的支持,这才能参加羽林卫,因为瞒着两位婆婆让丈夫参军,钱氏还受到过陆氏、盛氏两人许多责难,直到夏完淳因功封爵,两人才没有再对钱氏冷眉冷眼。为了夏完淳的偷偷参军,这段时间,钱氏受了颇多的委屈。   “你不是说二姐是自家人吗,即使发现了也没有什么?”   “可是,可是……”钱秦篆支支唔唔了半天,从理智上来讲,这封信是给夏蕴贞的,信被偷看,夏蕴贞或者会恼怒,会生气,但决不会说出去,只是钱秦篆还是忍不住心慌,那可是皇帝的亲笔信,她不但偷看了,而且还把信撕成了两半。   “哼,刚才的胆子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的胆子当真比天还大,哈欠……”最后却是夏完淳打了一个哈欠。   钱秦篆这才注意到丈夫只穿了内衣,这几天,南京的气温正是最冷之时,连忙道:“夫君,天冷,小心着凉。”   夏完淳感觉到全身的凉意,打量了一下,才开始穿衣,钱氏则帮助夏完淳整理,她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突然咕的一声笑了出来:“夫君,你想不想知道信中写了一些什么?” 第397章 骑士   夏完淳严肃起来:“篆儿,从现在起,不管信里面是什么内容,你必须把信忘了,否则为夫唯有向皇上请罪。”   夏完淳的态度让刚刚轻松下来的钱秦篆脸色一紧,若是当真向皇帝请罪,即使是皇帝不处罚,必定也会影响到丈夫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乖乖的应道:“是,妾身记下了。”   只是信中的字句却仿佛在她心中生根一样,哪能够忘记,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能够写出如此肉麻的情书,让她这个外人都看得面红耳赤。   王福倒是没有想到过有人敢拆自己的信,这封信只是仓促写成,借用了仓央嘉措的一首情诗,写进信里,这是一首长诗,仓央嘉措以数字开头,从第一写到第十,诗中充满男女之间的深情和无奈。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   诗中最后四句:“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被王福删去,对于一个帝王来讲,后面四句太悲观了,王福写出来,恐怕倒是会惊到夏蕴贞。   这首诗王福前世就比较喜欢,不过,前世王福还只是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喜欢这首诗多半是无病呻吟,这一世,多了六年的帝王生涯,有了自己后妃,儿女,统治着亿万百姓,感悟自然不是前世那个单纯的大学生可比,一时所感,才写下了这首诗交给夏完淳。至于效果如何,王福并没有去考虑,数天之后,已经淡忘,毕竟他身为一个皇帝,不可能长时间沉迷于儿女情长之中。   私拆了皇帝的信,夏完淳开头几天还有一点心神不定,随着时间一长,夏蕴贞一直没有与夏家联系,夏完淳也慢慢淡忘,这封信也就留在手上,一直没有送出去。   时光匆匆,数月时间很快过去,眨眼间已是弘光七年的二月,寒冷的冬天仿佛一夜之间就过去,春风化雨,南京城外一夜之间就变了颜色,原本萧杀枯黄的野地透露出点点绿意,空气虽然还是寒冷,有经验的农人却能感受到其中的一丝暧意,猫了一个冬天的家鸭迈着双腿,摇摆着身子,迫不及待的跳入水中,激起一朵朵水花,欢快的游动起来。   郊外田间小道上,不时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农夫赶着黄牛,扛着爬犁,说说笑笑的下地,开始对着荒了一冬的农田翻耕,顿时,虫鸣蛙叫,加上牛叫声,农夫的吆喝声,荒寂了一冬的田间地头顿时热闹了起来。   一条不大的泥土路上,三三两两的农人正杠着锄头,爬犁,有的还牵着黄牛走着,一阵辚辚的马车声和无数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正在路上的农人露出一丝惊讶和不解的神色,连忙向后方看去,同时纷纷向道路两旁退避。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普通青衣的骑士映入他们眼中,青衣骑士一身紧装,显得极为利索,腰间鼓鼓而起,马侧带着一个长形包裹,面目之间神色威严,用锐利的目光向他们扫来。   这名骑士的目光扫过他们时,几名农人只觉得脸上有如被刀子刮过一般,更是下意识的低下头,生怕惹下什么麻烦,倒是一名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睁大着眼睛好奇的看着那名骑士,眼中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   随着大明日渐强盛,加上羽林卫和各级军人待遇普通很高,就是许多书香门第出身之人也不再视参军为低贱之事,普通人家更是将孩子能参军看成最好的出路,可惜,大明征收兵员严格的挑选条件将大部分想要参军的人挡在门外,眼神的这名青衣骑士虽然不是军人装束,可跨下的高头大马,马腹一侧好似装着兵器的包裹,无不对这名少年产生极大的吸引力。   “哒,哒。”马蹄声持续响起,随着这名青衣骑士的出现,更多的青衣骑士从一道拐弯处出来,数十骑后,一辆宽大的马车徐徐驶了过来。拉车的两匹马全身黑色,不带一根杂毛,比普通马要高上一头,若让爱马之人看到了,肯定会为两匹如此好马沦为辕马而叫屈。马车后面,又是数十名青衣骑士,一队百余人骑士组成的浩大队伍呈现在几名农人和那名少年面前。   这样的小道上,突然出现一辆马车和上百名骑士,几名农人偷偷打量了一下就马上缩回了目光,只有那名少年好奇的打量着马车,想看清马车中到底是什么人,可惜,马车的车帘只有一道小缝,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本着多一事少一事的原则,几名农人移在一旁恭敬的站着,不敢稍动,等待着这辆马车和前后的骑士从他们身旁过去,当是当马车驶到他们身边时,车内突然传来一声低喝:“停!”   “是,老爷。”驾车的车夫应了一声,轻轻抖动了一下缰绳,正在奔骑的两匹黑马打了一个呼噜,轻盈的停下脚步,八只马蹄整齐划一,给人一种流畅之极的感觉,即使路边的几名农人并不识马,只是心中也不得不为之赞叹,好马。   马车刚停,后面跟着的骑士也勒住马匹,将马车隐隐围成一个圈子,连带着将几名农夫也围在当中,数名骑士用锋利的眼神反复在这几名农夫打量,被打量的农夫只觉得那些骑士望向自己的眼光如同实质一般,皮肤甚至隐隐传来一种刺痛感,胆小的几人双腿直打哆嗦,即使胆大的几人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   车帘掀开,一名中年人从车里面走了下来,那几名胆大的农夫偷偷看了一眼,只觉得中年人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威严让他们有一种下跪的冲动,连忙将目光转开,那名少年却紧盯着马车,眼中满是好奇的神色,完全无视那些骑士和中年人威严的目光。   “小兄弟,你过来,我有话问你。”中年人向那名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周围的骑士,终于感到一丝害怕,向后缩了缩,只是嘴里却不甘的道:“你要问我话,为什么不过来?”   “大胆。”那名驾车的车夫惊出一身冷汗,大声喝叱起来。   中年人摆了摆手,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了。”说完,向那名少年的方向走去,看到这一幕,车夫眼中全是露出不敢相信之色,连忙揉了揉眼睛。   中年人走到少年身边还有数步时停了下来,微笑着道:“小兄弟,我现在过来了,可以问你几句话吧。”   在中年人过来时,少年身边的几名农夫吓意识的向后退缩了数步,让这名少年有一种孤单的感觉,他紧张的咽了一下唾液才道:“你问吧。”   出忽意料,接下来中年人的问题却很简单,多是少年家中和周围邻居家的一些琐碎之事,如家中有几口人,平常吃些什么,一年的收成有多少等,少年一一作答。   “小兄弟,谢谢你。”中年人对少年的回答显然很满意,使了一个眼色,一名青衣骑士从马上下来,掏出数枚银币,塞到少年手中,道:“这是老爷赏你的。”   中年人问话时,几名农人都自动退到一边,只有一名四十余岁农人想退又好似不放心,站在旁边一直用担扰的目光看着少年,生怕少年说错了什么话会惹得眼前的中年人生气,眼见中年人问完话才松了一口气,看到那名青衣骑士塞到少年手中的银币,那名农人眼睛陡然睁大,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喜色。   这也难怪,大明尽管富足,对于普通人来说,数枚银币也足够普通人家一月所需,自己儿子只是回答了一些琐事就得到,农人当然高兴。   那名少年看着手中的银币,又看了看身旁的青衣骑士,眼中露出一丝不舍之色,却还是将银币毅然塞回青衣骑士手中,青衣骑士不由愣了一下,眼中大为不解。   “这位老爷,这钱我不能要。”   “哦。”中年人已经转过身,听到少年的话,忍不住重新转回来,惊讶的道:“为什么不能要?”   “这个……”少年迟疑了一下,向旁边的农人看去,农人听到儿子要拒绝赏钱,脸上一片急色,见到儿子向自己看来,连忙拼命摇手,看到自己父亲摇手,少年一下子更是坚定了决心,道:“老爷,我爹说过,为人不能随便贪小便宜,我只是回几句话,不值这么多钱。”   少年的回答让农人急得直跳脚,想出声却不敢,他平时固然教儿子不可贪小便宜,只是因为认识的人都是寻常百姓,自然不可以贪小便宜,若是不认识的富人赠送财物,又怕儿子上当受骗,眼前的中年人显然富贵之极,更不可能对他们有什么企图,这钱拿着也是白拿,不料儿子却如此不开通。   中年人露出一丝笑意,道:“值不值,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拿着。”青衣骑士把钱重新塞到少年手中,一个翻身已经上了马背。   “等等。”看到中年人就要进马车,少年大急,连忙喊道。   中年人停了下来,疑惑的道:“怎么,还有事?”   被中年人看了一眼,少年重新紧张起来,咽了一口唾液,才开口道:“我……我不要赏钱,以后能不能也加入他们?”   “哈哈,你想加入他们?”中年人大笑起来,四周的青衣骑士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我……我……我知道我现在还小,不过,我会努力的,以后一定会比他们还厉害。”少年努力的挺起胸膛,似乎以此来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那等以后你当真厉害了再找我吧。”中年人再次笑道,掀开车帘,进入马车,马车随之缓缓启动起来,那些青衣骑士随之轻轻一夹马腹,拥着马车向前。   “等……唔……”少年正要再喊叫,农人连忙上前,悟住了少年的嘴吧,道:“三儿,别多事,这位老爷一看就是了不起的贵人,不会随便要人的,咱们没有这个命。”   少年将父亲捂住自己嘴吧的手用力扳开,看着渐去渐远的一行人,不满的嘟嚷着道:“他说叫我厉害后再去找他,却不告诉我身份,分明是随口敷衍,说话不算数,看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贵人……”   他这话说的有一点大声,队伍后面一名青衣骑士突然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少年只觉得一道森然的目光罩住自己,呼吸一窒,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直到青衣骑士目光移开,少年仿佛才恢复了呼吸,大口喘起气来。   “吓死我了。”看到这队人马至少行进到数百米开外,少年才拍了拍胸口道,心中疑惑万分,这一群人到底什么来头,那些青衣骑士的眼神简直比大明正规军人还要厉害几分,受到这一刺激,这名少年日后倒是当真凭着自己的努力加入军队,成为一名战功赫赫的将领,只是他一直没有想到,那天问他话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大明皇帝。   王福并不是一个在宫中能闲得住的人,在皇宫中呆了两个月后,天气一转暧,马上命令侍卫跟随出宫,在京城效外四处巡查,跟随在皇帝身边的侍卫无一不是身经百战之士,当然比起一般军队强得多,那名少年和几名农人在那些侍卫面前会战战兢兢自然也不足为奇。   马车前进了一段距离,王福掀开车帘,向旁边喊道:“杨爱卿!”   “臣在,皇上有何吩咐。”听到皇帝的喊声,杨林连忙策马来到马车旁边,侧身问道。   “杨爱卿,你可记得,半年多以前,朕才刚刚结束征程不久,就在这附近私仿和一对父子谈话,才下定了要减租减息的决心。”   “皇上,微臣怎么会忘记,后来微臣还让应天府衙门查处了一个地方恶霸,当真是大快人心,怎么,皇上,是否又有恶霸要查处?”杨林笑着问道。 第398章 改变主意   杨林如此问,自然也是听到刚才那名少年的回话,这名少年对于同村的大户也颇有怨言,忍不住说了几句大户的坏话。   王福摇了摇头,道:“大明亿兆百姓,士绅大户百万之众,纵使土壕劣绅只占其中一半,也是数十万之多,朕若是要一一查处,就算能够化身千百,又如何查处得过来,何况朕只有一人,连三头六臂也没有。”   说到后面,皇帝的口气明显有一点无奈,杨林连忙道:“皇上是否说的太严重了,大明自太祖以来,一向厚待土绅,这天下士绅多数还是好的,少数害群之马,皇上尽管行雷霆手段,将之铲除。”   少数害群之马,王福只觉得这句话在前世好熟,凡是出了问题,绝大部分官员,干部都是好的,不好的只是少数临时工,合同工而已,大明若真只有少数害群之马也不会搞得民乱四起,处处烽火,一度陷入亡国边沿,这场持续十几年的农民大起义,固然与持续干旱的天灾有关,可是没有那些地主壕强贪得无厌的压榨,绝不会影响如此大,这场几乎亡了大明王朝的起义,只能说是一半天灾,一半人祸。   大明立国近三百年,这个天下早已经憋病丛生,到了非改变不可的时候,否则虽然凭借着强大的军事力量和暂时充盈的财政,大明或许还可以持续百年甚至更久,可是总有一天这些憋病会一起暴发出来,同样可以可以将大明炸得粉身碎骨。   满清凭着一个官绅一体纳粮和持续不断的愚民政策,维持了两百多年的时间,若不是列强的船坚利炮将紧锁的国门打开,或者还可以维持更久的时间,如果只是要廷续大明这个政体,即使不作多大改变,王福同样有办法将大明延续数百年,轻松博一个圣君的称号,可是满清延续二百余年的代价是什么?是整个民族的文化,科技全面倒退,以致当外敌进入时,满清所用的大炮还不如二百年前所铸的大炮先进,这样的圣君名号绝不是王福所需要的。   “是少数害群之马也好,多数也好,如今天下已经平定,朕着力减免普通百姓赋税,徭役,可是普通百姓却落不了多少实惠,不少壕强地主甚至以朝庭减税为由,加大了租税,朕派人抓了刘黑子,没收所有田产,发放给佃户,那些佃户今年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可天下李黑子、赵黑子、钱黑子依然固我,你看看田中这些农民,他们有自己的田产还好,若是今年能够风调雨顺,他们家中的存粮或许会多一点,可以让他们的孩子放开肚皮,吃几月饱饭。若是大部份靠租种地主壕强田地耕种的佃户,风调雨顺虽然可以多打一些粮食,可是交给主家的粮食也要多,即使家中会变得宽余一点,要想每天吃饱饭只是一个梦想……”   说到后面,王福的声音渐渐低沉起来,想起一首诗,随口吟道:“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这是宋朝张俞所写的一首诗,题目为蚕妇,其实泪满巾的又何止是蚕妇,猎户最好的猎物都不是自己能够享用,瓦匠一辈子可能也无法为自家建房,农夫更是有诗云:“春种一粒粟,春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听到皇帝所吟之诗,杨林和一些出身士绅的侍卫脸上都显出一丝愧色,一些原先家中租种过田的侍卫脸上则露出愤慨之色。   那些佃户出身之人,不是他们不勤劳,为了能够多一点粮食,他们劳作远比那些自耕农繁重,只是没有自己的土地,注定他们劳动所获大部分被主家拿走,尽管如此,佃户们还是重复着一年一年的劳作,从没有想过这样是否不公,千百年来,他们的祖辈就是这么过来的,除非遇到社会大变,否则他们的命运不会改变。   只是若遇到社会大变时,受伤害最重的恰恰也是他们,少部分人或许可以乘势而起,可是大部人却要面临家园被毁、田地荒芜、白骨盈野的状况,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若不是活不下去,除非一些野心家,否则没有人愿意社会大变。   千百年来,华夏的百姓勤劳、朴实、坚忍、向往安定,最为容易满足也是最好统治的一群百姓,可是他们也并不缺泛勇气,一旦超过了他们的底限,暴发出来的力量却可以移山捣海,每当这时,习惯于高高在上,早已经忘记百姓困苦的皇帝、官员、地主壕强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推枯拉朽一般被碾碎,数百年的王朝基业转眼成为烟云,汉、唐莫不是被这股力量推毁,大明也差点步了后尘。   可是在面对满清铁骑南下,整个江南震动,人心惶惶,不少壕强地主们想着投新主子之时,民间反对清军的义士却层出不穷,他们在后方自组义军,袭击清军占领的城池,偷袭他们运输的物资,给满人造成极大的困忧。   这些人中,有原先的官员,也有一些地主,但更多的却是普通的农户,谢迁、榆林贼都是最为杰出的代表。如今谢迁因功成为一府知州,更多的人却抛洒热血,归于尘土,没有人要求他们如何做,他们却自愿站出来,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阻挡着异族的入侵。   “皇上,臣等愿为皇上分忧。”沉默了一会儿,杨林等人连忙道。   “好,朕已决定,明日早朝同情诸大臣所请,由礼部择好良辰吉日,封禅泰山,从泰山归来之日,就是向天下宣告减租减息之时。”   杨林和夏完淳等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闪过一丝喜色,恭声应道:“皇上圣明。”   从前年开始,朝中官员提出封禅泰山后,虽然被皇帝断然否决,可是大部分官员都不理解皇帝为什么会拒绝这种千古留名的好事,许多朝中重臣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向皇帝进言,只是皇帝一直没有松口,没想到今天皇帝终于同意。 第399章 故地   弘光七年三月,江南已是一片春光,辽东大地却依然到处白雪皑皑,只是原本干枯的沟壑却悄然传来汩汩的声响,仿佛一夜之间,流水就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若是仔细观看,溪水两旁不知何时已悄悄多了一丝绿芽,原本洁白的雪地,偶有蹄印爪迹出现。   一阵细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久,一支长长的车队出现在大道上,打头的一辆大车车轮从雪地上辗过,留下两行深深的车辙,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将细细的车辙变宽,变大,露出黝黑的土地,刚融化的雪水一片浑浊,慢慢流入两旁,原本清澈的溪水也变得浑浊起来。   一只狍子从树林中钻了出来,经过一个冬天的煎熬,这只狍子身体显得瘦长,它眼下急需要寻找青草来补充自己的营养,它不满的朝打扰了自己进食的车队方向看去,眼睛眨了一下,闪过一丝迷茫之色,前面的马匹是它所熟悉的动物,只是这种动物身上,没有令它和同伴畏惧的,手持着弓箭,脑后拖着一根长长尾巴的凶残异类,而是在马匹后面的车上坐着不少包裹在厚厚棉衣,圆滚滚的东西。   随着这支队伍离它越来越近,这只狍子也看得越来越清晰,整个队伍有近三十余辆马车,除了三分之一的马车上坐着人外,还有一半的马车装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箱子,其余的马车却是一个封闭的包箱,不清楚里面是人还是物。   “那是什么东西?”前面马车上的人大叫起来,手指的正是那只狍子的方向。   “好象是羊?”   “不对,是鹿。”   “我看不象是羊,也不象是鹿。”   马车传来一阵争吵声,谁也不能说服谁,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道:“好了,谁也不要争了,问问老爷就知道了。”   刚刚的争吵平静下来,一人从车上跳了下来,向后面一辆全封闭的马车走去,禀道:“老爷,前面发现了一只动物,我们不知是什么,还请老爷解惑。”   “老吴,停车。”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是,老爷。”车夫应了一声,收了收缰绳,将马车停住,马车的帘子掀开,一名五十余岁,身穿锦袍的男子从马车里钻了出来,随着这辆马车的停下,整个车队也慢慢停了下来。   “哦,是一只狍子。”锦袍男子望了望,马上肯定的道:“去几个人,把这只狍子抓来,洗剥好了就在这里生火做饭。”   “这……老爷。”回禀之人眼中闪出一丝为难之色,这只狍子又非家养之物,以他在南方的经验,恐怕还没有等人靠近,这只狍子恐怕早已逃得不知所踪。   “放心,只要你们小心接近,狍子是不会逃的。”锦袍男子肯定的道。   “是,老爷。”   虽然心中还是有着怀疑,身为家丁,显然不能质疑老爷的决定,何况除了老爷,他们这些人以前谁也没有来过辽东,连狍子也不认识,自然不知道狍子习性,他返回前面,叫了数人,小心翼翼的向狍子的方向靠近。   不一会儿,前面的欢呼声传来:“抓到了,抓到了。”   后面数辆马车相继下来了三名同样身穿锦袍的青年,这三人正围在锦袍男子身边,听到欢呼声,三人脸上同样露出满是喜色,一人道:“爹,真的抓到了。”   锦袍老者仿佛没有听到儿子的话,眼睛眺望着四周,仿佛完全被远处无边的树林和白雪吸引,只是两行眼泪夺眶而出,嘴里喃喃自语:“三十年,三十年,我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这名如此激动的锦袍老者正是昔日满酋率军攻破辽阳城时侥幸逃得一命的施闰章,眼下辽东刚刚解冻,依朝廷的规划,本来移民要五月份才会迁来辽东,那时移民到达时刚好可以开荒种地,到了九月收获一季,移民就基本上可以安定下来。   只是施闰章返乡心切,不等朝廷组织,刚刚过完元宵节,便将南方的家业处理完毕,全家数百口人一起向辽东迁移。   没有火车,汽车等现代化工具,普通百姓要想自己迁移数千里不但困难,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这也是古人为何故土难离的重要原因,大规模的迁移往往不是由政府强行组织,就是因为遭灾实在活不下去,否则百姓很少自行迁移,对于施家这样主动迁移的大户,朝廷自然也是鼓励,安排海船将施家老少从南京直接运送到旅顺,省去数千里的陆路跋涉,不过在旅顺上岸就需要施家直接雇用大车前往沈阳,在船上颠簸了一个多月,又从温暖的南方一下子来到冰天雪地的北方,施家上下都感到疲惫不堪,不得予在旅顺休整了半个多月才出发,这样整个路程花了两个多月,才来到这里。   看到施闰章神色激动,双眼落泪,他的三个儿子一时傻眼,盖因施闰章从北方一路辗转南下,几乎是白手起家,创下如此大的基业,平时最为注重威严,在他们三人心目中,哪怕遇到最大的困难,施闰章也从不会露出软弱的神态,更别说是流泪了,正因如此,虽然施家上下都舍不得丢下南方的家业向北方迁移,但在施闰章的一声令下,全家上下还是不得不听令行事。   吴管家连忙轻声提醒,唤道:“老爷,老爷。”   “哦。”施闰章回过神来,看到用奇怪眼神望着自己的家人,急忙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将眼泪擦干,脸上重新现出威严神色,对管家吩咐道:“去,把狍子杀了,然后再组织一些人到河里捕点鱼熬汤,先吃饭休息后再出发,争取天黑前赶到沈阳。”   “是,老爷。”   随着管家将施闰章的话传下去,整个队伍都开始忙碌起来,壮年男力去捕鱼,拾柴,妇女则熟练的取得各种做饭的工具,到河边取水,先行烧取热水,听到天黑之前就可以到达沈阳,整个队伍都发出了欢快的声音,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来到北方,只是两个多月的行程就要结束了,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之事。   不久,队伍中传来更大的欢呼声,原来去拾柴的家丁又打到了十多只野兽,其中狍子就有四只,另外还有两只野鸡,七只兔子,却是把一个兔子窝全给端了,去捕鱼的家丁带回了数桶鲜鱼,眼下小河的冰面还没有化开,抓鱼的家丁只要凿开冰面鱼儿就会自动从水里跳出来。   以前只是听施闰章讲北方如何如何物产丰富,施家上下多少有点不以为然,以为只是老爷安慰他们之语,北方物产再富,难道还能富过南方?眼下众人却多少有点相信,这么短时间就打到如此多的野物,肥鱼,这在南方是不可能之事,若是南方有如此丰富的猎物,恐怕就不会有流民了。   这一顿大家都吃得非常高兴,这不仅是因为一个多月陆地跋涉以来大家头一次吃上有鱼,有肉的饭菜,更是因为看到此地野物如此丰富之后,不少原本心情忐忑的人变得乐观起来,如果不种庄家,单单打猎,恐怕也可以过得很好。   队伍重新开始出发后,速度比原先加快了许多,原先有点委靡的士气一扫而空,施闰章看得暗暗点头,有这样的效果也不枉白耽搁近一个时辰。   由于队伍行进速度加快了不少,到达沈阳城的时间也提前了将近半个时辰,有朝廷的迁移证明公文,施家一行顺利进城,官府还为施家提供驿站暂住,说是驿站,其实是城中原先的几家满人王府,虽然比不上南京城的王公府第,依然显得奢华,能住进这样的府第,施家上下都极为欢喜。   只是进入王府,施闰章脸上却没有了笑容,和三十年前比,沈阳城变化很大,起码原先这些王府一座都没有,望着这些华丽的府第,施闰章仿佛看到当年满人进城时大开杀戒之后,将剩余汉人贬为包衣奴隶,在皮鞭监督下,一砖一木将王府建造时的情景,这让施闰章感觉非常压抑。   第二天一大早,施闰章马上拜访沈阳城负责移民安置的官员,提出在城中购买房屋,并在城外划分土地。   对于施闰章的要求,官府一一照准,眼下沈阳城里的空房多的是,施家又是第一批迁移过来的人员,城中房屋可以任选,城外的田地也是如此,施家很快找到合适的房屋,马上全家搬了过去。   只是令经办官员奇怪的是,施闰章放着一批肥田不选,单单选了城北的一个庄子,这个庄子虽然有一些肥田,不过更多的是荒地,肥地只有一千余亩,荒地却有近五千亩。虽然这里靠近水源,这些荒地只要开垦出来,过上数年就是良田,只是比起以有的肥田来说,毕竟还是要先期投入不少,哪有人明放着便宜不沾却硬要荒地的道理。   施家上下这次过来的人总共有二百三十二口,男丁一百三十口,女子一百零二口,按每丁十五亩,妇七亩的规定,施家一共可以分到二千六百多亩,选择这个庄子,施家另外分到的一千五百余亩就全是荒地,经办的官员虽然不解,但既然施家坚持,官府自然不会反对,爽快的将二千余亩土地划到施家名下。   施家主动迁移,朝廷许诺其可以低价买地,这里肥地价格只需江南五分之一,荒地更便宜,施家索性花了五百多两子将剩余三千多亩荒地买了下来,让施家的土地一下子扩展到六千余亩。   对于多要了一千多亩荒地,施家上下也有一些不解,只是施闰章坚持,其他人也不敢多言,只好同意。   其实施闰章坚持要这个庄子,又第一批迁移的原因也很简单,施家曾在这里有近百亩土地,这些土地恰好就在荒地之间,三十年物事人非,满人占了这里后,施家原先的房屋早已不在,连施家祖坟也不知去向,这近百荒地就是施闰章唯一的念想,他自然要把已经荒废了的施家土地重新开垦出来,并将之发扬光大。   拿着盖着官府大印,合计达六千多亩的地契,施家上下都喜上眉头,这几天,施家上下都到庄子看过,知道这里的土地极其肥沃,虽然只能种一季,可是六千多亩的土地,足足是原先的十倍,施家上下自然高兴万分,唯一让施家担心的是这里没有佃户,以后这些土地都要施家上下自己人来种,施家壮劳力不过八十余人,还要分一部开店,实际种地的只有四十来人,这么多的土地,开春之后来得及种完吗,难道只能白白荒废?   数天之后,施家的担心就消失了,沈阳的马市非常繁荣,这里的马价和江南牛价差不多,施家一下子买了数十匹挽马,又从官府手中买了五十名包衣奴才,有了这批挽马和包衣奴才,施家上下有信心将六千余亩土地在开春后全部耕种出来。   这五十名包衣奴才全部是由明军的俘虏组成,其中还有一部分是蒙、汉军旗人,攻占赫图阿拉后,满清作为一个政权无疑已经消亡,但是作为满人一族却没有消亡,整个满族人口还有二十余万,满人单是在辽东一地屠杀的汉人就有数百万,进入中原后,虽然历史上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没有发生,但因为圈地,剃发等死在满人刀下的汉人至少也有千万之数,若要清算,这二十余万满人杀上十次都不够,只是满清已经投降,为自己后世之名作想,王福当然不会下令将数十万满人全部杀光,只是命令将满人一部分上层进京献俘,其余满人全部贬为官奴,汉人移民可以自由买卖。   这五十名包衣奴才价格有高有低,其中种田的熟手最高,官价为二十两白银,合两匹马价,若是不会种田,即使是最强壮也不会超过一个一匹马价,能种田的多半是由先汉军旗之人。这些人虽然是汉人,可是为了自己的荣花富贵,将屠刀举向了同族,犯下极大的罪行,贬为官奴,自然是为了赎罪。只是他们还是可以有优待,若是贬为官奴二十年后,其间没有犯罪,自己可以为其赎身,重新成为自由民,他们以后的子女也可以摆官奴的身份,而满蒙两族之人则没有这个待遇,不但他们是包衣奴才,以后子子孙孙都是包衣奴才,不过朝廷还是给了这些人一线希望,只要立下大功就能得到特赦,免去包衣身份。至于什么是大功,这就要看朝廷如何规定了。 第400章 康老农的野望   随着施家到来后,沈阳先后又有黄、李、陈、王数家大户自行迁移过来,这些大户家境并不比施家差,每家过来的人都不下二百人,其中王家更是多达五百多人,这些人的抢先到来,无疑得到了不少好处,得到了最好的房屋和肥田,还以极优惠的价格买到了大量易开垦的荒地,若不是朝廷暂时禁止熟地的买卖,恐怕光是这些富户就会把沈阳周围的肥地抢购一空。   四月初,由官府组织的第一批移民才到达辽东,首批移民就达一万二千人,随着首批移民的到来,沈阳近郊的熟地基本划分完毕,这让先来的那些大户暗自庆幸,施家上下原先对家主的不满渐渐消散。   辽东在满清崛起前曾生活了数百万汉民,他们曾开垦出近千万亩的耕地,只是由于努尔哈赤的数次大屠杀,辽东汉人十不存一,大部分耕地已经荒芜,如今辽东人口不足百万,新来的移民可以说是不愁安置,只是沈阳毕竟是辽东的中心,能在沈阳安置当然比其它地方要好。   弘光七年七月十二正午,距康老农一家来到辽东已经有三个月了,此时康老农站着自家田地里,他只穿着下裳,上身黑色的肌肤全露,任由阳光直直照在他的肌肤上,对于康老农来说,现在的太阳和江南稻收时那种灼热的阳光根本无法相比,即使是最热的六月,康老农照样露着肌肤走在田间。   康老农是江南过来的第一批移民,自从原先那个克薄的东家孙黑子突然被官府下狱之后,康家原本赤贫的日子一下子变得好过起来,他一共分到了原先租种的十亩水田,一年两季可产水稻七十余石,除去朝廷的税赋外,康家去年足足留存了近六十石粮,秋粮打下来之后望着仓库中第一次堆满的粮食,康家上下喜极而泣同,全家连着庆祝了十余天,顿顿白米饭吃了一个够。   除康大牛,康二牛外,康老农还有一个十一岁大的女儿,加上他婆娘,康家一共五口人,即使每顿吃大米饭,一年留足三十石足够了,何况庄户人家怎么可能顿顿白米饭,能有三分之二时间吃白米饭足可以偷笑了,康家至少可以买出四十石余粮,只是由于以前穷怕了,康老农却不敢将多出的粮食全部卖掉,初期只卖了二十石,用卖粮的钱给大儿子说下一门媳妇,康家也有五口人变成了六口人,再干一年,康老农相信,二牛的媳妇肯定也不用愁,若是老大媳妇能够生下一男半女,康家就会变成八口人。   眼看着日子越过越美,本来以康老农和妻子的想法,怎么也不会抛下南方的田地跑到北方来,只是自从村里的秀才拿了邸报当着大伙儿的面数次宣读之后,他的二个小子就象是着了魔似的,嘴里反复念叨:“一人十五亩,一人十五亩。”   乖乖,一人可以分到十五亩地,他家现在有六口人,只要一去辽东就可以分到九十亩,(康老农把女子只有七亩之事忽略了)那是多大的地啊,不要说是二个小子,就是康老农自己也是心动,只是要抛下十亩分到手里才一年的水田,康老农心中也是万分难舍。   比起他来,他婆娘更是不乐意,嘀咕了一句:“也不知官府说的是真是假?”   这句话马上受到了家中三名男人一致反驳:“官府发的布告,白纸黑字那还有假,若不是官府,他家如何能分到十亩水田?”   三人的反驳让婆娘哑口无言,不过真正让康老农下定决心移民的还有官府的另一则通告,凡自愿迁移辽东之人,除官府免费分给的地,每人还可以低价向官府申请购卖至多十五亩荒地,购卖荒地五年免税,十年半税,若是资金不足,可以向户部银行借贷,十年内分期归还。   康老农仔细打听了一下荒地的价格,简直低廉到难予想象,他只需要卖掉一亩水田,足可以在辽东买到百亩荒地,决定下来的康老农没有再犹豫,他很快将水田和家里多出来的粮食变买一空,带着一家六口和二百多银元的庞大财产第一批来到辽东。   到达辽东之后,让康老农有点失望的是官府分给他的不是以为的九十亩,因为他家三男三女,只分了六十六亩熟地,康老农毫无犹豫的拿出二十一块银元,买下了相邻的九十亩荒地,这样康家的土地一下子扩展到一百五十多亩。   除了买地开支外,康老农还买了四匹耕马,一批农具、种子、家畜等,还咬牙在城里买了一处宅子,三名包衣奴才,总共花了近百银元,让他感觉大为心疼。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康老农领着二个儿子和三名包衣奴才将一百多亩地全开垦出来,除小部分留着种菜外,全部种上小麦,如今麦已经抽穗,看着风吹过翻滚的麦浪,康老农脸上止不住笑容,这一茬麦子收割过后,至少可以打上五六百石,留下一百石自用足予,其余粮食都可以卖给官府,即使是比江南粮价便宜一些,也可以卖到三百银元以上。   如今康家有屋有田、耕马家畜一样不少,还有一百多银元的家底,再过一个多月更大的一笔钱财将会流入,如果不是这次移民,在老家就靠那十亩水田,他相信一辈子也过不上现在的日子,想起那些没有移民过来的邻居,康老农不由暗自庆幸。   嗯,等八月过后,将粮食卖了钱,老二的媳妇也该着落了,老二和隔壁石家的四丫头好象对眼,是不是依着老二的意思向石家提亲,还是另外给老二找一门媳妇,这个得仔细考虑考虑。   对于石家,康老农有点看不上眼,石家同样是来自江南的佃户,两家只隔了一个村子,虽然同是佃户,可是就在一年前,石家的家境还要远远好于康家,毕竟并不是所有的东家都象孙黑子这样苛刻,石家只需交纳六成的租子而不是八成,虽然只有二成的差距,只是意味着若是打下相同粮食,石家可以得到康家的二倍粮,加上石家自己也有一亩水浇地和二亩旱地,尽管石家过得困难,比起康家来却好了许多。   若是在以前,只有石家看不上康家,绝没有康家看不上石家的道理,只是去年康家突然翻身,得到十亩上好的水田,康家的家境一下子大大超过了石家,不过,这不是康老农看不起石家的主要原因,毕竟从江南千里迢迢来到辽东,大家都是老乡,应该互相照应。   康老农瞧不起石家真正的原因是石家实在太过小气,没有魄力。石家上下八口,五男三女,按官府规定,可分得熟地九十六亩,另外花不到三十银元就可以再买一百二十亩荒地开垦,石家却只满足官府分田,非但不愿意花钱买地,甚至耕马也舍不得买,除了一些必要的农具,石家什么也没买,一家八口只住在自己搭建的矮小窝栅里,过得比以前还苦。   五个壮劳力,没有耕马,累死累活也耕不完九十多亩地,眼看着农时就要过去,石家上下急得无法,只能上门哀求,康老农心一软,借给石家两匹耕马,并打发过去两名包衣过去,忙活近两个月,石家才将地全部种上,如今看看这小麦,自己的田地长得整整齐齐,而石家那边却是高矮不一,有些小麦才刚种下不到一月,也不知以后收成会怎样,看着自家的麦地,又看了看石家的麦地,康老农又是骄傲又忍不住叹息:“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真是造孽。”   若是石家的荒地买卖资格能转让就好了,自己怎么也得掏钱买下来,一百二十亩才二十七块银元,就算一亩地只收二石麦子,一年就是二百四十石,去掉各项成本,怎么也能赚一百多块银元,可惜康老农只能想想,对于移民所取得的土地,不管是熟地还是荒地,官府严禁买卖,一旦被发现,买卖双方都会受到严厉处罚。正因为如此,对于石家这种有地不买的行为,康老农才会强烈的瞧不起。   其实除了前面那些大户外,新来的移民如同康老农一样能有十亩水田变卖的人不多,其中大部分是如石家那样一贫如洗的贫民,变卖家产之后手头有十来块银元就不错了,有些人甚至连一块银元也凑不齐。   官府虽然鼓励移民出资购买规定内的荒地,若是移民无钱,可以用荒地为抵押向户部银行贷款,分十年还清,包括马匹,粮食,种子,包衣奴才都可以办理贷款,虽然每户基本上都会向官府借款购买种子、农具等物,但真正狠下心向官府借上百甚至数百银元买地、买马,买奴之人却是极少。毕竟要这些平时连一块整银元都难予见到的穷人一下子借上百银元实在是太大胆了,康老农嘲笑石家小家子气,若他没有十亩水田打底,让他一下子去借上百银元,恐怕同样没有那个胆。 第401章 归航   弘光七年七月中旬,当最后一批三万人的移民到达辽东后,朝廷暂时中止了移民,在短短三个多月时间,朝廷从山东、江苏、安徽、浙江等省向辽东移民足足一百余万人,这些移民全部走海运,虽然期间有二十一艘船只因各种原因沉没,损失了不少物资,好在人员损失不大,大部分人在船只沉没之前被转移到其它船上,只有五十三人死亡,倒是路上因为生病等原因死亡了一百余人。   跨越数千里移民百万,只死亡百余人,损失财物价值不到十万银元,比起陆路来,海运显示出它的巨大优势,移民结束后,从江南到辽东的航线并没有萧条下来,反而因为辽东百万移民的需求和江南对辽东丰富物产的渴求蓬勃发展起来,每隔数天就有一支船队从南方港口出发,前往辽东。   移民百万,对于江南严重的土地兼并来说只是稍加缓解,皇帝本希望向辽东大举移民后,江南的地主会将田租下调,事实证明,移民结束后,江南地租没有下调的迹象。   根据弘光六年朝廷最新的人口统计,大明包括还有一半在张献忠手里的四川,人口约一亿二千万,其中北方地区经过李自成、张献忠等十余年的拉据起义,加上满清屠杀,若大地方人口只有区区二千余万,而南方地区一直平稳发展二百余年,人口已经近亿,百万移民相对于南方近亿人口来说,只占百分之一,不足以解决南方人满为患的问题。   以现在的生产水平,辽东可以移民一千万人左右,加上北方的干旱结束,近几年算得上风调雨顺,差不多也可以移民二千万左右,这样下来,若是移民结束,南方人口或许可以减到七千万左右,只是这不过是一个理想的数字,实际上随着战乱平定,人口会有一个快速上升期,如果没有大的动乱,过不了数十年,人口恐怕会超过移民之前的数字。   历史上顺治八年人口统计只有区区一千零六十二万三千三百二十六丁,按人均一丁五口计算,人口不过五千余万,五千余万的人口,加上北方干旱结束,只要统治者稍有头脑,足可以让所有的民众活下去,天下自然可以轻易平定。   大明现在有一亿二千万人口,这即是强大的国力,也是一种压力,比起天启年间一亿五千万人口,这二十余年的动乱人口损失三千万左右,若是什么也不做,或许可以很容易保持数十年的繁荣,成就所谓的盛世。   可是一旦人口重新达到临界点,人多地少的矛盾就会突显出来,王福自然不希望留下如此巨大的隐患,满清末年人口能达到四万万,靠的是玉米和番薯大面积推广,大量原先不能种植的山林,草皮被开垦了出来,这其实是对地力的过度使用。山林,草皮被破坏,极易造成荒漠和泥石流等自然灾害的产生。   这种靠玉米和番薯堆砌的盛世,不要也罢,在王福心中,若是整个中原地区只保留一亿左右的人口,根本不需要用玉米、番薯来作为主粮,自然也不用去破坏山林,造成各种灾害频发。   要想解决人口与土地的矛盾,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控制人口增长,要么扩大土地面积,控制人口增长即不现实也没有必要,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扩大土地面积。   也就在这年五月,大明军队攻破成都,张献忠在绝望中自焚而死,大西国安西王李定国、定北王艾能奇战死、抚南王刘文秀失踪,平东王孙可望连同左右丞相汪兆麟、严锡命、尚书王国麟、江鼎镇等数百官员向大明投降。   大西国的灭亡,意味着大明内部持续二十余年的农民起义完全平息,大明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前的疆域,对于张献忠的覆灭,弘光朝君臣上都显得很平静,事实上自从皇帝亲征击败南下清军之后,大明内部对于躲到四川的张献忠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四川虽然是天府之国,可是历史上还没有一个政权能以四川为基夺取天下,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小的割据政权,只要中原统一,四川最终免不了重新平定的命运。   事实上也是如此,若不是大明主要精力都放在消失满清政权上面,四川早就平定了,即使如此,张献忠也没有能够在大明将主要精力放在满清的这段时间里统一全川,依靠着原川陕总督樊一蘅、大学士王梦熊两人所领的数万旧时军队,大西国尚且抵挡得苦不堪言,去年朝廷腾出手,派遣一万五千羽林卫入川,不到一年时间,大西国就此成为过去。   从张献忠入川到平定,前后经历了七年的时间,四川付出了人口减半的代价,尽管如此,四川人口依然高达六百余万人,比起历史上清军与大西国之间连绵十多年的战争导致四川人口十不存一,猛兽在大城横行要好的多,这也解决了王福的一个困惑,到底谁才是屠杀四川人的罪魁祸首,现在看来,毫无疑问,满清自己才是屠杀的主要执行人,结果却把过错全部推到张献忠的大西国身上。   四川虽然人口减半,但依然达六百余万人,只要战事结束,恢复生产,不用多长时间就会重新繁荣,并不需要迁人口入川,四川的收复只是让朝廷重新获得统一,解决不了南方人口过密的问题,大明需要更多的土地来转移多余的人口。   北方土地广阔,长城之外足还有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可以取之,只是这些地方太过寒冷,即使是数百年之后人口也不过千万之数,并不适合大规模移民,大明唯一的出路只有在海上。   弘光七年八月,一只庞大的舰队驶进了上海港,这只舰队由数十艘战舰组成,足足装载有上千门火炮,船上的旗帜有些破旧,不少船只上面还带有硝烟的痕迹。   这只舰队的到来将上海海关官员吓了一跳,自从弘光元年,朝廷设置海关以来,已经完全废除了以往的禁海措施,沿海各地出海之人由暗转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海贸当中,上海港口也迅速崛起,昔日的小渔村仿佛一夜之间就变成繁华的大埠,大明每年三分之一的海贸由这里出港,去年仅上海海关的关税收入就超过了一千万银元。   上海的繁华引来了不少窥探的目光,夷人纷至沓来,西班牙人、英国人、法国人纷纷在上海购房买地,设立货栈,购买货品,并向大明提出请求,希望朝廷能够效仿葡萄牙例,租借一块土地供其晾晒货物所用,连荷兰人也顾不得因台湾和大明交恶,提出同样的请求。   这种请求理所当然的被王福拒绝,开什么玩笑,现在就想在中国设立租界,朕在欧洲设立租界还差不多,此时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已经覆灭了六十余年,眼下海上的霸主却还不是英国,而是只有区区一百五十余万人口的荷兰,小小的荷兰有着六千余艘航行于世界各地的商船,势力可谓无所不在。而未来的霸主英国人口也只有区区四百万,苏格兰与英格兰还是互相独立,只要大明目光转向海洋,大明就是海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国,王福自然有这个自信拒绝。   设立租界的图谋没有得逞,让各国更难忍受的是大明帝国随即下令,为防夷人偷窃大明的桑蚕、茶叶、瓷器等制造技术,各国夷人购买货物,必须经过大明内地中间商进行,不许夷人私下接触生产者。非朝廷准许,夷人不得进入大明内地城市。凡发现偷窃蚕种、茶种、及瓷器制造技术等,一经发现,立即处死……   各国对于大明的这些规定无不痛恨万分,但西洋对于大明货物无穷无尽的追求却让各国不得不低下头颅,表面上接受了现实,只是无时无刻不想打破大明立下的这种规矩。   上海开埠的第二年,港口就遭到了海盗的袭击,只是大明海军早有准备,将来犯海盗击退。此后数年,上海共经历了十余起海盗袭击,每次来犯的海盗或数百人,或上千人,最多一次达到四千余人。这些海盗除一部分是西洋人外,多数是南洋土著,虽然每次海盗袭击都被打退,只是每次海盗来犯,或多或少都会对上海港造成损失。对于海盗,大明帝国也从不仁慈,每次所俘的海盗不管是土著还是夷人,一律处死,让夷人又恨又怕。   自弘光五年开始,满清已经是苟延残喘,大明加强了海上力量,出动舰队加强巡逻,上海港已经两年没有海盗进犯了,听说一只有着上千火炮的舰队过来,海关的官员自然紧张万分。   没等驻守的舰队出动拦截,已有眼尖的水兵从旗帜上看出,这只舰队挂着的是大明旗帜。   “是南洋水师,南洋水师回来了。”   这个喊声解除了海关上下的警戒,随即变成了欢喜,南洋水师提督统领水师主力五千人远航已经整整过了一年,这一年的时间里,大明北上消灭了满清,西进消灭了大西国,天下已经一统,而这只舰队却一直没有消息,如何不让人心焦,如今这只舰队终于回来,如何不让人欢喜。 第402章 南洋攻略   “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看到远处的上海港,南洋舰队上所有官兵都忍不住欢呼起来,远离家乡一年之久,如今重返家圆,不少人一边欢呼,一边脸上却流出热泪。   一艘飞剪式通信船从上海港驶了出来,船上的信号兵飞快的打出旗语:“欢迎回家!”   “回家。”顾三麻子嘴里喃喃的重复着这一句话,一年来各种酸甜苦辣的滋味顿时涌上心头。   一百多年来,由于朝廷时断时续的禁海政策,昔日曾是朝廷内海的南洋已遍地是腥膻之地,西人在南洋到处跑马圈地,这次南洋舰队出巡,竟然有种找不出地方下脚的感觉。吕宋是西班牙的殖民地,满喇加,马古鲁群岛,爪哇等相继成为荷兰人的殖民地。   看到这些,整个南洋舰队上下都颇为忧虑同时又感到有一些欣慰,好在朝廷已经组建了两支海洋舰队,否则再过几十年,整个南海恐怕都要落在夷人手里,到时万里海疆任由他人横行,说不定就会惹出比嘉靖年间倭寇更大的乱子。   面对大明舰队的大举出动,最为不安的就是西班牙和荷兰两国,两国在南洋有着重大利益,尤其是荷兰,自从抢了葡萄牙人的满喇加后,完全垄断了香料群岛的贸易,每年给荷兰带来数千万荷兰盾的利润,若是大明这个巨人插手香料群岛,必定会给荷兰造成巨大的损失。   若不是大明的舰队过于强大,荷兰人恐怕会忍不住出动舰队拦截,而不是仅仅出动快船跟随。   荷兰人的担心不无道理,若不是南洋舰队另有使命,顾三麻子不介意将荷兰人所属的岛屿打下来,而不是避开夷人的殖民地,仅仅建立一些补给点,航行数月之后,舰队顺利的找到皇帝所说的澳洲。好在澳州没有被夷人所据,经过数月搜索,对搜寻了不少大陆上特有的物种,这块大陆有一个了解后,留下一半人先期在大陆建立据点,舰队开始返回,一来一去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   “大明实在是太大了。”看着欢呼的人群,一名荷兰商人忍不住叹道。   “不但大,而且还富有。”一名西班牙商人用酸溜溜的口气道。   自荷兰从西班牙独立以来,两国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五十余年,而在南洋,只是为了夺取马尼拉,荷兰人前后与西班牙进行九次战争,前一次战争才发生在弘光三年,距今不过四年,可是在面对大明帝国这个庞然大物,两国自然是同仇敌忾。   如果仅仅是大而富也就罢了,南美的印加帝国人口高达一千多万,军队数十万,西班牙前期仅仅依靠110人就击败印加数万大军,将印加国王俘虏,当着印加数千大军之面,将印加国主活活吊死。   马拉尼总督曾经幻想组织一支数千人的军队征服大明,写信回国要求得到支持,在马拉尼总督看来,这也是对大明高估了,只是没想到单是一个上海港口就让两国暗中组织的力量碰得头破血流,也彻底让西班牙人死了征服大明的心思,倒是担心吕宋会不会被大明夺取。   只是他们担心也无用,在海贸方面,大明占有绝对的优势地位,丝绸、瓷器、茶叶都是大明特产,偷偷摸摸也就罢了,若是哪国得罪大明,只要大明封锁其贸易,哪国就会承受巨大损失。   南洋舰队的归来引起了轰动,除了那几乎和中原相当的土地,最令普通百姓感兴趣的是南洋舰队带回来的各种动物,如腹部有口袋,跳着走路的袋鼠、比母鸡还要大十几倍的大鸟、身体臃肿,长着一只黑油油鼻子,酷似胖胖孩儿脸,憨态可掬的考拉……   顾三率着南洋舰队官兵回京那一天,整个南京万人空巷,都赶着看邸报上描写几种神奇动物,当他们亲眼看这些动物时都啧啧称奇,不少市民都把几种动物当着祥瑞,之后数月,整个南京城都在议论着这几种动物,不少市民带着全家人到新开放的动物园看个希奇。   顾三被内侍引领进大殿,看到皇帝和内阁大臣都端坐在一起,连忙向皇帝方向跪下:“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爱卿快快平身,赐坐。”   这已是顾三回京的第四天,回京当天,皇帝亲令内阁大臣在南京城门外迎接,并下旨封顾三为靖海侯,准许南洋这次回来的舰队官兵休假一月,全体官兵获得一级忠勇银质勋章,另加每人锦缎十匹、棉五匹、银币二百枚,赏赐可谓丰厚。   “谢皇上。”顾三从地上起身,小心的端坐着锦凳上,偷偷的打量着皇帝,一年不见,皇上的容颜未改,只是双眉紧锁,仿佛神色间有着重重忧虑。   “顾爱卿,此次出海辛苦了。”   “回皇上,为大明开疆拓土,臣不辛苦,倒是皇帝对臣等赏赐丰厚,臣等区区微功,受之有愧。”   君臣两人闲聊了几句,皇帝才话语一转,道:“顾爱卿,你将这次出海的经过,还有澳洲地区的情况给内阁几位大人和朕详细说说。”   听到皇帝此语,马士英、钱谦益等人马上集中精力,虽然这几天内阁已经将顾三的报告看过一遍,但报告又如何能与顾三亲身讲述相比。   “臣遵旨。”顾三回道,讲出海的经过慢慢细说了一遍,当讲到夷人几乎占遍了南洋各国时,马士英等人的眉头都紧皱起来。   和以往大明对海洋毫不关心相比,这些年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廷,对海洋关注一直在上升,无它,利益而已,去年大明海关税入达二千六百万两之多。今天前七个月统计,海关税入高达一千九百余万两,预计全年税入过三千万,这已超过崇祯时期全年的税入。也成为大明第二大税种,而农税则滑到第三,商税在摘除盐税后跃为第一税种,去年合计二千九百余万两,今年预计可达三千五百万两。   崇祯年间,为了辽东战事,最高时全国加税不过九百余万两,已经逼得全国烽烟四起,眼下虽然全国税入是崇祯年间三倍有余,但若贸然少了数千万两岁入,朝廷不至于加税才能维持,各种预算肯定的过紧,尝过了这些年岁入大增的甜头,谁也不愿意再过从前没钱的苦日子。   “顾大人,夷人如此猖狂,凭借南洋舰队能否将夷人清除?”首先发问的却是史可法,内阁众人中,若是对夷人最无好感的非史可法莫属,在他看来,夷人一切以利益为先,毫无礼义廉耻可言,大明离那些夷人越远越好。   “这个……”顾三迟疑了一下,才道:“回史大人,单以南洋舰队的实力,并不足予清除。”   史可法脸一沉,不客气的道:“顾大人,依你而言,西班牙一国在马拉尼军队不过二千余人,荷兰一国军队也不过五千余人,而南洋舰队将士不下三万余人,即使西荷两国联手,南洋舰队实力也远超两国,何况两国素有宿怨,为何不能将两国夷人清除?”   “回史大人,以西夷为例,其经营吕宋已数十年,岛上除军队外,还有居民万余人,西夷人以火枪为主,并不禁私人拥有,一旦有战事,只要临时召集,足可以将军队扩充数倍,加上归附的土著,甚至有可能将军队扩充十倍,荷夷也是如此,分布在各南洋各处的荷夷不下数万,又占据地利,若是战事一起,夷人必定拼命扩充军队……”   顾三的解释让内阁众人都皱起眉头,夷人扩充军队,大明自然也可以增加军队,只是战事显然不能短时间结束,一旦战事旷日持久,不但影响大明的海贸,而且向南洋移民也无法进行。   看到各个内阁大臣表面沉重,王福故作轻松的道:“各位爱卿不必多虑,南洋离大明近而离夷人远,朝廷可以先期移民,等移民在南洋站稳脚跟,再将夷人驱逐不迟。”   听到皇帝此话,各人凝神一想,表情也都轻松下来,回道:“皇上圣明。”   是啊,夷人最多也不过数万人,只要等上数年,朝廷可以轻松向南洋移民百万,就是用人海淹也可以将夷人淹没。   “为防移民被夷人和土著欺压,朕有一个提议,在南洋移民中开放枪禁,允许移民购买火枪自保,如何?”   什么?马士英、钱谦益等人震惊的看着皇帝,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火枪威力巨大,若是允许移民购买火枪,万一和官府对抗,后果不堪设想。   王福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大明的军队经过一番裁减,目前还达七十万余人,眼下大明周边形势,七十万军队足够使用,只是七十万军队中,只有一半左右装备火枪,其余还是冷兵器为主。   不是王福不想将军队全面装备火枪,而是装备火枪的花费远超冷兵器,一支火枪成本虽然只是冷兵器的一点五倍,但平时维护成本则是数倍,战事一起,消耗更是数十倍。以如今大明的财力,如是将七十余万军队全面换成火器也感到难予承受,随着大明军器局的研发,大明已经开发出第二代燧发枪,射程和使用寿命都超过第一代不少,价格自然也更高,如果将第一代火枪换下来,正好可以买给民间,所得钱财则可以用来购买第二代火枪装备军队。   当然,为了防止民间拥有武器对抗官府,至少中原地区暂时不会开放枪禁,边疆地区则可以考虑有限开放对抗边疆的蛮夷。而南洋,如果以后的官府真的那么不得民心,被推翻又何妨? 第403章 愿者上钩   内阁各大臣仔细考虑了一番,皇帝的提议确实是一举数得的办法,唯一担心的移民买不起或者不敢买火枪。   不过王福自然另有办法,大明宗室数十万,北方大乱后,依然还剩十余万人,这些人为了封地,禄米曾经大闹过一次,为了将宗室问题解决,去年朝廷已经下旨解除宗室不得从事各种营生的束缚,同时定下每年六百万两奉禄的定额。   按朱元璋他老人家给子孙定下的禄米,十余万宗室,最高万石最低二百石计,至少也需要禄米三千余万石,合银近三千万两。不过,这都是虚的,从嘉靖朝以来,宗室的禄米从没有足额发过,能发三四成算不错,甚至有时一两成也不到,上层宗室有封地,无需靠那点禄米,下层的宗室则苦不堪言,每年为之乞讨者不泛其人。   王福给宗室定下的银两虽然最低的奉国中尉只有三十两,乡君十五两,不足原先两成,可这是实实在在到手的银两,若是紧一点,也够一年所嚼,又解除宗室营生的限制,如果勤快一点,比码比普通人过得滋润,经过一年多时间的运转,不少宗室原先对朝廷的不满已经消除。   不过这只是对底层宗室而言,上层宗室对于朝廷无疑有巨大的怨言,认为皇帝不念亲情,待宗室太苛。虽然亲王由原先的禄米一万石改为银八千两,宗室奉禄降低比例最低,可是他们依然不领情,对他们来说禄米是小事,封地才是大头。朝廷将他们原先的封地分给了无地佃户,犹如对他们割肉,又如何没有会没有怨言?   这些宗室有的有着几代人积累的财产,有的甚至积累了十几代,他们虽然没有了封地,有部份从北方南渡的宗室也丢弃了大部份财产,可依然有不少宗室掌握了大量财富,其中又以鲁王、桂王、淮王、益王等人最富。   若没有王福重振大明,历史上弘光朝被灭后,唐王、鲁王、桂王三人先后称帝,淮王、益王两人为监国,这几人中,除了唐王因为崇祯年间组织军队勤王反而被诬为谋反下狱,以致抄家,钱财不多外,另外四人都是富得流油的主。   这些宗室朝廷已经解除活动限制,他们有着大量的钱财,还有不少家丁,因为封地之事,对朝廷或多或少有怨气,实在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不如将他们全部迁往南洋。   弘光七年八月,朝廷邸报开始对新发现的澳洲地理进行大幅度宣传,并下达鼓励百姓出海垦荒的诏令,凡自愿到澳州的百姓男丁每人给地一百亩,女子五十亩;每五人朝廷发一头耕牛,如果从事放牧,朝廷发放五倍草场,提供贷款,发放优质绵羊,无论是放牧还是耕种,朝廷一律免税十年。   这大大高于迁移到辽东的条件,虽然不少人担心出海太远,只是还是引得福建、广东这些沿海的居民心动,若说北方天气太冷,许多人担心受不了天气而犹豫的话,南洋可同处南方,至少不用担心太过寒冷。   其实这几年随着海贸的发展出海的人已经增加了许多,其中不少人都发了大财,自然引起其他人的羡慕,吸引了更多的人出海。这些人就有不少在海外置地,不过,由于多数是西,荷两国的殖民地,他们必须要受到殖民者的盘剥,而朝廷不但免费发放土地还可以免税十年,这样的好事自然不能错过,许多无地的佃户都拥到官府处报名,争取第一批移民,甚至不少有耕地之人报名参加,让江南的地价终于开始小幅下跌。   在许多人准备出海移民时,另一条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朝廷准备重新发还宗室封地,允许蕃王组建军队,不过,仅限于南洋之地。   这条消息让各个蕃王喜忧参半,纷纷出动家人进行打听,只是只知道消息出自内阁,具体哪个内阁大臣传出来却是谁也说不清。   这天一大早,鲁王朱以海府上来客就络绎不绝,这些来客毫无疑问都是宗室中人,鲁王仍是太祖十世孙,大当今皇上两辈,按辈份,皇帝见了朱以海必须称叔祖,自大明重立起后,鲁王就成为各宗室之首。   眼下这条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想进一步却打听不到时,各人都不约而同的来到鲁王府上,想从朱以海口中探听到确切的消息,数十人一下子就将鲁王不大的客厅挤满。   鲁王封地原本在兖州,崇祯十五年,兖州被满人攻破,鲁王朱以派被俘而死,朱以海以弟继承鲁王爵位,寄居在台州。去年,朝廷解除蕃王的种种限制后,朱以海在京城购买房子居住,这座王府比起以前由朝廷定建的府第自然要小的多。   “王叔,皇上允许蕃王开府建衙,不知是真是假?”   “王叔祖,我们若是去了南洋,朝廷允不允许我们再回来?”   ……   此时整个王府客厅仿佛菜市场一样,各人纷纷向朱以海发问。   朱以海连忙用手向下按了按,鲁王府管家在旁大叫道:“各位王爷,郡王,世子,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听到管家如此一说,客厅里的声音才小了下来,众人眼巴巴的望向朱以海,等着他的回答。   “不错,确有其事。”朱以海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微笑,他辈份虽然高,只是年龄却不大,今年才只有三十三岁,当初鲁王府上下被满清杀得干干净净,只有他因为避居台州才逃得一命,与满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在台州时,曾想过散尽家财,招募勇士与满人决战,只是有唐王前车之鉴,最终才没有实行,对于皇帝能够重振大明天下,收复辽东旧地,朱以海心中很是佩服,只是却不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混吃等死。若依大明律,他身为宗室,事事限制,连勤王也不免牢狱之灾,自然只能毫无作为,如果能在海外有一番作为,也算圆了一个梦。   “真的?”许多人都不敢相信的问道。   “当然,这是皇上亲口对本王所言。”朱以海傲然的道:“若是诸位愿意移居海外,亲王可得十万亩封地,郡王万亩,亲王可组建一支千人卫队,郡王可组建百人卫队,卫队武器不限,可直接向朝廷购买。”   朱以海的话让整个客厅一片哗然,亲王组建卫队,那是太祖年间才有的待遇,到了永乐,所有蕃王都被朝廷控制的死死的,蕃王连封地都不能离开,如果能重新组建卫队,到了海外岂不是如同土皇帝一样,可以为所欲为。   “太好了,皇上宏恩啊。”   “皇上毕竟没有忘记我们宗室啊。”   “我早就说过,皇上如此英明,怎么可能对我们宗室如此苛刻,肯定会有补偿。”   ……   亲耳得到鲁王的证实,客厅里大部分宗室都兴高采烈起来,唯有一个人却是脸色铁青,手紧抓着椅子,上面青筋暴起。   “阴谋,这是阴谋,若是各个亲王,郡王的封地都到了海外,那对国内还有什么影响,不行,我一定要揭穿。”   “唐王,你不高兴吗?”旁边一名宗室打断了朱聿键的思索。   “啊,不,本王高兴,高兴……”朱聿键连忙回道,转眼间又变得心如死灰,这根本是愿者上钩,眼前这些亲王,郡王虽然不少人愚笨不堪,可是也有不泛聪明人,他们又如何不知道一旦去了海外,对中原再无影响。只是对他们来说,与其留在中原混吃等死,不如到海外开创出一番天地,再不济也没有国内那么多限制,可以做一个真正的土皇帝。   可是自己和他们不一样,自从崇祯九年,自已招募人马勤王反而遭到幽禁以来,自己就发誓一定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如今大明虽然表面强大,其实完全背离了太祖以来的成法,为了海贸,无数人唯利是图,久之人心思变,大明江山离倾覆之日不远。可是眼下要如何才能化解皇帝这招釜底抽薪之计?   “皇上,好消息,淮王、益王、鲁王等人都向朝廷提出申请,愿意移居海外,替朝廷开疆拓土。”田成一边禀道,一边笑嘻嘻的将一份名单递给皇帝。   “哦,这么快。”王福脸上也露出笑容,本以为这些亲王,郡王等人要考虑一段时间,没想到他们倒是迫不及待。   只是扫过名单之后,皇帝用手轻敲着桌子,忍不住问道:“怎么没有桂王和唐王两人?”   听到皇帝问话,田成从皇帝手上接过名单,赶忙看了一遍,这上面确实没有两人,连忙道:“皇上,或许两位王爷还要考虑一下,不如再等几天。”   “哦,那就等等吧。”王福神色平静,心中却忍不住想道:“这两人不愿意离开中原,究竟是故土难离还是有别样心思?”   上次行刺之事,虽然一切证据都指向潞王,潞王也没有否认,可是锦衣卫还是查出不少疑点,当时只是为了保持稳定,皇帝放弃了追查,心中的刺却没有消除。 第404章 殖民者的两难   “砰!”一声碎响从唐王府大厅里传来,几名正盯在外面的丫头吓得脑袋往后缩了缩,不敢望往厅中一眼。   刚刚迈进院内的黄道周双眉紧皱,向旁边的管家问道:“这几天王爷是不是经常发火?”   管家大倒苦水:“回先生,王爷自从鲁王府回来之后,心情一直不好,连续几名下人受责,这倒算小事,王爷一向待下人宽厚,受责的几人也不过被骂了数句,只是王爷一天只吃一餐,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还请先生能够劝劝王爷,保住身体要紧。”   “嗯,我知道了。”   黄道周点了点头,跨入厅中,只听见厅中唐王有点惊喜的声音响起:“先生来了,快快请坐。”   看到唐王对自己还是如此热情,黄道周心头受用,坐下之后直接问道:“王爷可是为宗封之事而心焦?”   黄道周和内阁王铎同年,曾擢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侍读学士,充经筵日讲官,因和杨嗣昌不和而罢官,士林中名声极响,推为道学宗主,弘光初年积极奔走,对今上有拥立之功,只是今上不喜东林党派,黄道周心灰意冷之下自动辞官,后来被唐王延请为王府西席,一直得到唐王敬重。   对于黄道周的询问,朱聿键并没有回避,道:“正是。”   “王爷何必心焦,这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朱聿键冷笑起来:“难道先生也认为本王也应该去海外做个藩王,从此老死于海外不成?”   对于唐王的责问,黄道周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那王爷认为在中原还在机会吗?”   有机会吗?这句话对朱聿键犹如一个重重的打击,大明岁入近亿两白银,皇帝亲手掌握数十万强兵,更重要的是皇帝在群臣和百姓心中有开国之君一样的声望,若是有机会,他也不会冒险行刺皇帝,将这支暗中重要的力量几乎损失殆尽。   看到唐王脸上尽是颓丧之气,黄道周劝道:“王爷,放手吧,中原已不可为,若强为之,横祸之日不远,海外虽然地处蛮荒,可是正如白纸作画,或许正好可以实现王爷的一番治国抱负。”   黄道周为道学宗主,一言一行都紧守圣人之言,眼光却并不差,只是以前只限于国内,这些年,随着海上巨额财富的涌入,黄道周的眼界也开阔了许多,不能也不会如此劝说唐王。   朱聿键脸上神情变幻不定,若是在以前他对皇位还有一丝幻想的话,今天黄道周的劝谏却打破了他的幻想,一直以来,对皇帝政策最为反对的就是东林党人,如今东林党人声势虽然大为如以前,只是在江南依然有庞大势力,朱聿键若说还有一丝争位的可能,就必须借助东林党人的力量,如今连这个道学宗主也劝自己打消念头,朱聿键忍不住心灰意冷起来。   “罢了,明天本王上表,自请前往南洋。”说完,脸上全是落寞之色。   看到朱聿键的神色,黄道周感同身受,本以为新朝鼎立之后,自己可以大显身手,没想到皇帝大改祖宗成法,排斥东林党众君子,让他心灰意冷,若是国势不济也就罢了,偏偏东林党去后,大明国祚重起,横扫天下,这不是说东林党以前所做是错,让黄道周更是失落。   “王爷不必灰心,眼下朝廷小人当道,皇上江山未必稳固,王爷他日未必就没有机会重回中原。”   接到唐王上表愿意前往南洋后,桂王也上表原意前往南洋,桂王朱由榔并没有多大野心,只是舍不得离开中原,看到各个亲王都上表,也不得不自请上表。   接到各个宗室王爷的上表,王福大喜,也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全部同意,让南洋舰队协助,让各个宗室在宿务、棉兰、婆罗州等岛屿选取封地。   这些岛屿都是西荷牙和荷兰两国暂未占之地,又离两国的殖民地非常近,王福正是要凭借大明宗室的力量对这些岛屿抢占,至于澳洲,虽然西方早已发现,不过,对于这块大陆暂时还没有在意,除了一部份原住民无人竞争,只需要移民过去直接管辖就成,王福自然不愿藩王过去,导致尾大不掉。   弘光七年九月,一切准备就绪后,庞大的移民舰队起航,首批移民中包括三位大明亲王,五位郡王和他们的家人,新招的护卫共一万余人,其余便是自愿移民的百姓四万余人,共乘坐二百多舰大小船只。他们将一路南下,陆续登陆事先选定的各岛。   对于大明帝国这次庞大的移民,西班牙和荷兰两国早有耳闻,只是他们却无可奈何,他们的人数太少,只能勉强占有现在的地盘,除非他们下决心和大明的舰队来一次海战,否则根本无法阻止大明移民的登陆。   通过这次移民,大明在南洋的优势显露无疑,庞大人口加上较近的距离,只通过第一次移民,其力量已经超过了西班牙近百年的努力,与荷兰人也不逊多让。   早有这次移民以前,南洋的华人已经达到百万,只是这些华人都是自发移民,他们并没有朝廷的组织,人数虽多,却是一盘散沙,只能受土邦和西方殖民者的盘剥,非但如此,他们的人身安全还得不到保障,为防止华人的力量过于强大,殖民者曾数次组织对华人赤裸裸的屠杀。仅在万历年间,马拉尼一次就屠杀华人数万。   马拉尼港口,西班牙总督迭戈去梅·查孔在一群官员的簇拥下,脸色难看的对着港口内正扛着大包小包,呼儿唤女,正准备乘船离开的华人队伍。   “总督大人,这一个月来已经有数千华人乘船离开马拉尼了。”传教士桑切斯说道。   “他们去了哪里,为什么离开?”迭戈去梅·查孔问出了两个关键问题。   “他们去的是对面的民都洛岛,那里据说有一个大明的亲王驻扎,前些天,那个大明亲王派人到马拉尼招人,据说只要到岛上的华人,立即可以分到一百亩土地,十年免税,这才引得华人纷纷前往。”   其实华人之所以轻易离开马拉尼,还是拜西班牙人的大屠杀所赐,此时离西班牙最近一次大屠杀只有十二年,马拉尼城市外还可以看到华人白骨,眼下马拉尼的华人最长的也不过十二年,并没有在马拉尼扎根,当初只所以冒险来马拉尼,只是因为躲避战乱,如今战乱已平,又有朝廷派人招垦,华人自然愿意受朝廷管辖,而不愿意冒着被屠杀的危险给西班牙人做牛做马。   “可恶,民都洛岛是西班牙领土,这些明人不但抢占我们的领土,还引诱主的子民。”传教士愤愤不平的道。   传教士的话引起西班牙军官的共鸣,虽然岛上即没有一个西班牙军人,也没有一名西班牙民众,只是民都洛岛离马拉尼才一百多公里,早被马拉尼总督府视为禁脔,却被大明抢占,而且还对马拉尼构成了威胁,怎不让西班牙人恼火。   “阁下,我们应该把民都洛岛夺回来。”穆迪奥叫嚣道,他是马拉尼陆军的指挥官。   攻占民都洛岛?迭戈去梅·查孔犹豫了一下的问道:“这个大明亲王有多少军队。”   “阁下,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名亲王有一千名的火枪队。”   听到一千人这个数字,迭戈去梅·查孔马上打消了攻取民都洛岛的念头,马拉尼不过才二千正规军,这些正规军要统治岛上数十万土人,如果要打仗,最多可以抽调出一千人,若是数年前有一千军队,哪怕对方有数万人迭戈去梅·查孔也不怕,可是数次与大明军队交锋,迭戈去梅·查孔明白,大明军队火器犀利实不亚于他的手下,甚至炮火更加猛烈,用一千人军队去进攻一千明军,迭戈去梅·查孔没有绝对胜利的把握,若是一旦失败,整个马拉尼都会不稳。   “不,我不能冒险。”   见总督大人态度坚决,穆迪奥悻悻的摇了摇头,他曾扮海盗与明军有过几次交锋,深知明军不好惹,刚才的表态只不过做过部下看看而已。   “阁下,请你下令制止华人离开吧,否则过不了多久,马拉尼就会没有鞋匠、没有裁缝、没有理发师、没有小商人、甚至连码头工人也没有,成为一座死城。”一名市政厅的官员忧虑的道。   这种情况在每次屠杀过后都有过,不过,过一段时间后自然有另外的华人来弥补,江南沿海多山的地形实在无法养活过多的人口。在西班牙人看来,华人就象是非洲草原上的牛群,杀了一拨又有一拨,根本没有想到过华人会有主动离开之时。   制止华人离开,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一旦传出去,华人再也不会过来,此举还有可能引起大明帝国的怒火,导致远东的战争。可是若不制止,离开了华人,马拉尼的运转极有可能瘫痪。   “先回去,召集大家一起再商量如何处理。”迭戈去梅·查孔有些无奈的道。 第405章 南洋战争   经过数天激烈争吵,眼看着马拉尼的华人越来越少,西班牙人最终还是下达了禁止华人移开马拉尼的决定,这个决定让马尼拉的华人大哗,更是下定离开马拉尼的决心,只是面对港口荷枪实弹把守的西班牙军队,才不得不停止了迁移。   作出这个决定后,西班牙人颇为忐忑,生怕大明派人过来查问,只是还没有等到大明朝廷来人,西班牙人就不得撤销这个决定,重新开放港口,并制定出优惠政策吸引华商前来交易。   马尼拉禁开华人离开的消息传出之后,原本许多与西班牙人有生意来往的华商大为惊骇,不敢再与马拉尼有来往,这个时期,整个南洋除了西夷人外,有能力出海的只有华人,没有了华商,马拉尼的港口一下子成了死港,除了偶有西班牙本国和英法数国船只外,再也见不到其他船只的身影。   从禁止华人离开到重新开放,半年的时间里马拉尼这个西班牙人在东方最重要的港口繁华一去不复返,虽然在马拉尼禁止华人离开政策解禁后还是有华商贪图高额的利润前往马拉尼与西班牙人交易,可是马拉尼的华人却由数万人下降到仅仅数千人。   没有华人的工作,西班人原本优渥的生活变得处处不便,只好将更多的工作交给当地土著,只是土著的懒惰与华人的勤劳形成鲜明的对比,往往一个华人能完成的工作,数个土著也不一定能完成,只能交给更多的土著来完成,而更多的土著只能造成更大的混乱,马拉尼由原本一个干净的城市向脏乱差发展,让西班牙人苦恼万分。   而大明在南洋的发展可谓是一日千里,从弘光七年第一批移民后,此后十年间,大明总共向南洋移民四百余万人,其中澳洲二百余万,南洋二百余万,仅婆罗洲移民就达一百余万之巨,将这个大岛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弘光十七年,连续十年的移民,江南人口下降到九千万左右,而北方人口则由二千万上升到四千万左右,北方人口大为充实,朝廷暂停了北方的移民,而大明东海舰队已经探索到了美洲大陆,只是美洲大陆相隔太远,大明尚无能力大规模移民,朝廷移民的重点全盘转向南洋。   弘光八年,皇帝应百官所请,前往泰山封禅,封禅归来后,百官各有擢升,奉禄再增加五成,至此,经过数年加奉之后,官员的奉禄已经增加了数倍,其县令的薪俸为三百二十五两,为太祖时期七倍有余。大明两京十三省官员数万余人,吏员数十万,奉禄开支每年高达四千余万两,养兵费用亦达四千余万两,两项合计达岁入七成。   就在百官都为自己擢升和加奉欢欣鼓舞时,皇帝同时下旨,表示自己封禅时应天感应,当善待百姓,实行全国减租减息,规定田租不得超地三成五,利率不得超过三成,并废除原本士绅免税政策,实行官绅一体纳粮。   经过移民,江南地租由原先的七成下降到六成,离三成五无疑还有很大差距;而大明户部银行的存在虽然降低了大明整体利率水平,可是对于民间小额借贷冲击几乎没有,民间借贷的年利率一直高居不下;官绅免税更是大明实施了数百年的国策,正是借助这一政策,大量农户托避土绅名下,使全国纳粮耕地愈来愈少,最终朝廷财政崩溃。   这几条旨意一下达,马上引起士绅激烈反弹,不少官员纷纷上折此举与民争利,理应废除,皇帝不为所动,接连罢免近百名言辞激烈官员,朝堂受挫后,士绅的反抗不得不转为民间,煸动士子游行示威,鼓动商人罢市,印刷小报,直接攻击皇帝本人……大有让全国混乱之势。   针对士绅种种举动,朝廷早有准备,严查张贴各种小报之人,对于商人罢市加征高额罚款。为安抚士子,朝廷加大教育投入,朝廷岁入一成投入教育,弘光八年合计投入一千一百六十余万两银子,全国新建三千余所官学,新增教师三万余人,普通教师年奉九十两,有秀才功名者增加到一百二十两,举人功名者二百两,此举大大缓解士子和朝廷的对抗,全国混乱在数月后扼制,几起士绅的叛乱也迅速被军队平定。   弘光九年,官绅一体纳粮后,朝廷田赋收入激增,由原先二千余万两一下子增长到七千余万两,超过商税、关税,重新成为第一税种,朝廷岁入一万万五千四百余万两,为安抚官员,官员奉禄再次提升二成,新增的五千万两田赋中,将近一千万两成为官员福利。   这一千万两银子砸下去,原本因为利益受损而心怀不满的官员情绪得到缓解,不少出身贫苦的官员虽然不会大声叫好,对朝廷的政策却更加拥护,大明算是割掉了身上的毒瘤,开始轻装前进。   朝廷财政富余后,首先投入的是河工和道路的建设,将以前征发徭役统统改为募工,弘光十年,朝廷投入河工和道路整修的银子达到三千五百万两,除将黄河加固外,整修道路近万里,数百万募工受惠,原本底层的百姓第一次有了余钱,民间对于皇帝的崇拜大为加强,凡听到有人对皇帝抵毁,百姓自发痛打之后,扭送官府。   弘光十二年,由大明军器局划分出来的皇家科技院院长宋应星向皇帝汇报,经过十余年的努力,科技院制出实用的蒸汽机,皇帝大喜,带领百官亲往科技院观看,当蒸汽机的轰鸣响起时,数名大明官员由于惊吓过度,跌倒在地,其余官员也大为震动。   第一次的蒸汽机转换率不足百分之二,这个效率虽然不能让人满意,可是还是可以运用在许多地方,如开矿、纺织、炼钢等等,皇帝下令封赏负责蒸汽机研发的宋应星为博侯,另外封爵的尚有五人,宋应星成为除军功外封侯的第一人。   到弘光十七年时,大明蒸汽机已经发展到第三代,效率由不足百分之二提升到百分之十二,足足提升六倍:初速由三十转/分提高到三百转/分,提高十倍:功率由二马力提高到数千马力,提高千倍。   蒸汽机发展如此之快,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皇帝的亲自指点,为了解决密闭问题,皇帝下令让郑成功领着舰队到南美跑了一场,收集数船橡胶并带回数万株橡胶幼苗,栽种在海南和南洋两地。   蒸汽机发展到此可以说已经极为成熟,皇家科技院在皇帝的指点下开始研制火车和试制由蒸汽机带动的铁甲船,然而就在大明开始向蒸汽时代转进时,南洋爆发了与西方殖民者的海战。   面对大明在南洋的步步进逼,西班牙和荷兰两国退无可退,经过数年搓合,两国在南洋结成同盟,共同对付大明舰队。   这次海战西、荷两国蓄谋已久,大明却是仓促应战,谁也没有想到两国在大明刚往南洋移民时不战,而在大明已有三百万余移民(二百万新移民,一百余万早期移民)时挑起战事,因此大明吃亏颇大,总共三十余艘战舰被击沉,其中包括两艘装有七十二门大炮的一级战舰,五艘装有四十八大炮的二级战舰,十二艘装有三十六门大炮的三级战艘,十四艘小型战舰,损失火炮七百余门,人员五千余人。两国还袭击了大明的一支移民船队,总共三万余人的移民被两国海军送入冰冷的海水,最终只有不到千人获救。   消息传到国内,引起大明上下的怒火,大明当即宣布与两国交战,将两国商人驱逐出国。   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大明拥有三支舰队,分为南洋舰队、东海舰队、北海舰队、拥有一级战舰二十四艘、二级战舰五十六艘、三级战舰一百二十艘,各类辅助艘只近千艘,火炮万门,人员十余万。   反观西、荷两国,即使两国联合,人员也不过一万五千余人,火炮不足两千门,战舰只有五十余艘,两者力量无疑相差悬殊,即使初期偷袭取胜,力量的对比也没有发生根本转变,得知西荷两国与大明发生海战,英、法、葡等国虽然希望两国能取得胜利,却知道两国取得胜利的希望渺茫,第一时间宣布中立,并向大明积极接触,争取将西、荷两国原先的贸易额转到自己手中。   英、法等国落井下石的行为引起西、荷两国的愤怒,只是两国却无可奈何,当务之急是要战败大明,至少也要逼得大明停战求和,否则一旦战败,两国只得让出南洋,两国并没有消极等待大明舰队的报复,而是主动出击,想通过骚扰大明海岸来逼大明屈服。   弘光十七年八月十二日,双方舰队在东沙群岛附近相遇,西、荷两国战舰全军出动,其中一级战舰四艘、二级战艘八艘、三级战舰十一艘、武装商船三十二艘、合计人员一万五千五百余人,火炮一千七百门。   而大明舰队因为时间的关系并没有全部集中,只包括剩余的南洋舰队和一部份东海舰队,合计一级战舰九艘、二级战舰十五艘、三级战舰三十六艘、小型战艘四十三艘、火炮三千一百二十门,人员二万七千余人。 第406章 技术的胜利   从表面上来看,大明舰队无论是人员、火炮、还是船只都占据绝对优势,实际上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大明海军组建只有十余年,除了海盗外,从没有经历过大的海战,而西荷两国的海军都有百年以上历史,经过无数次大战,他们丰富的经验是大明海军所不具备的,谁能发挥长处,谁就能取得这场海战的胜利。   西、荷两国联合舰队的总指挥是荷兰人揆一,揆一曾经是台湾总督,丢失台湾后,因为荷兰在台湾的力量与大明相差太大,揆一并没有受到处罚,反而因为和明军有交手经验而得到了这支舰队的指挥,果然揆一不负所托,取得初次胜利。   只是揆一却没有胜利的喜悦,被偷袭后大明舰队反抗的激烈程度令揆一吃惊不已,若是在西方,被优势如此大的敌人包圈,投降才是最佳选择,可是大明舰队却选择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最后所有大明舰队凿舰自沉的一幕给揆一留下重重阴影,明军宁跳海而死也不降的表情一直在揆一脑海中晃动,与这样一个强大而骄傲的国家作战是否正确?尤其愚蠢的是袭击了大明的移民船队,导致整个远东移民都有可能被大明报复。   只是他虽然身为舰队指挥,在这个问题上却没有什么发言权,只能遵循东印度公司的指令。   “轰。”   火炮的响声打断了揆一的沉思,揆一恼火的问道:“怎么回事,没有命令怎么胡乱开炮?”   副官也是一惊,定了定神才道:“司令官阁下,好象是明军的火炮在响。”   揆一闻言心中顿时一松,看来菜鸟就是菜鸟,明军火力再猛也比不上联军经验丰富,这个距离炮击,只能浪费炮弹。   联军有两种火炮,其中加农火炮为重炮,发射炮弹重达五十磅,最大射程约为二千步,最短三百步;而另一种寇非林发射的炮弹较轻,约为十七磅,最大射程为二千五百步,最短为四百步;吸取了无敌舰队和英军交战失败的教训,射程更远的寇非林火炮得到海军信赖,与加农火炮比例大约为三比一。   如今双方距离起码还有四千步,明军却率先开炮,怎么不引起联军的轻视。   “哗。”炮弹落入水中,测起数十米高的浪花,整个座舰摇晃起来,无数雨点打在战舰前方甲板上,将甲板上的士兵浇了一个透心凉,连揆一和副官身上也溅上了海水。   “怎以回事,这些野蛮人的火炮为什么打得这样远?”一名军官大声责问,只是没有人回答,不少士兵嘴吧大张,脸上全是惊讶的表情。   “不可能,不可能的。”许多人接受不了对方火炮射程远大于自己的事实,嘴里喃喃自语。   不少人恍然大悟,想起前面那次战斗,怪不得明军宁死也要毁掉那些战舰,恐怕更多是不希望那些火炮落在自己的敌人手里吧。   科技的进步,往往最快用在军事上,自从弘光十二年大明帝国发明蒸汽机后,火炮生产首先就引进了蒸汽机,大明火炮的炮管由浇铸改为锻压,经锻压的炮管质量远胜浇铸的炮管,可以承受更大的膛压,放入更多的火药,火炮射程自然更远。   面对明军如此优势的射程,揆一尚算镇定,对副官喊道:“联系各舰,回报损失。”   “是。”副官应道,急忙联系最前面数艘战舰,幸运的是明军的炮弹全部落到水里,只有数名士兵被炮弹卷起的浪花冲走,损失微乎其微。   听到回报,揆一松了一口气,更远的射程自然好,可是没有准头又有什么用,如今揆一只能寄希望联军炮手会有远胜对方的准头。   “轰!”   很快明军第二次炮击又已经来临,数百发炮弹砸进大海中,卷起无数高高的浪花,将整个舰队的视线几乎全部遮住,这次联军却没有上次幸运,海浪下去后,海水中飘浮着大块大块的木板,不少联军士兵的尸体在海中上下浮沉。   副官用沉重的语气向揆一禀道:“司令官阁下,白鹭号消失了。”   白鹭号只是一艘武装商船,有大炮十门,船员五十五人,损失一艘白鹭号对联军来说无伤大雅,关键是这种挨手不能还手的情况非常危险,揆一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传令,放弃抢占上风位置,所有船只加快速度,向明军逼近。”   “是,放弃抢占上风、快速向明军逼近。”副官重复了一遍,心中大惊,抢占上风,以编队行进作战,形成局部优势是海上强国交战的惯例,揆一的命令意味着舰队完全放弃以往的惯例,将海战拖进混战当中,这是弱者对付强者的无奈战术,没想到刚刚交战,己方的司令官就认为敌强我弱吗?   转念一想,副官马上释然,明军船多、人多、炮多、射程更远,如果还认为比明军强,那就和自寻死路没有区别。   随着揆一的命令传下,联军舰队调整方向,开始加速向明军舰队靠近,期间明军炮弹如雨点般落下,不时有战舰被击中,让西、荷两国联军心中大感憋气,心中全是阴霾。   看到联军接连中弹,原本整齐的阵型被搅乱,明军上下士气大振,连炮手的装填都加快了许多。   “打,给我狠狠的打,为前面死去的兄弟报仇。”   “报仇!报仇!”   被夷人偷袭,数千袍泽牺牲,还有数万移民葬身海底,整个南洋舰队上下都憋着一口气,随着炮弹的落下,看到一艘艘夷人战舰中弹,这口气总算发泄出来。   “哗啦啦。”不时有被炮弹击起的浪花落下,打在前进的联军舰队身上,让联军士兵狼狈不堪,更危险的是随着距离的接近,明军的炮弹也越落越准,又有数艘战舰被炮弹击中,在船身上留下一个个大洞。   “啪。”一艘武装商船的桅杆被明军炮弹击中断成两截,失去桅杆的商船顿时失去动力,成为一个靶子,在明军下一轮炮击中,这艘商船彻底解体,成为海上的一堆烂木,船上水手多数被飞溅的木头插得全身都是窟窿,失去拯救的价值,看到水中同伴的尸体,联军士气大丧。   付出三艘武装商船、一艘三级战舰被击沉,数艘战舰被击伤的代价后,西、荷两国战舰才拉近了与明军舰队的距离,双方互相射击起来,只是面对明军优势的炮火,虽然拉近距离,联军士气依然难予提高,导致射击大失水准。   “轰、轰、轰!”   西班牙一级战舰“圣马丁”号上白烟升起,一侧三十六门火炮依次连发,数枚炮弹准确击中了一艘明军的三级战船,这艘明军三级战舰上血肉飞测,火炮顿时哑了下来。   “万岁!”   “圣马丁”号上欢呼声响起,这是联军首开记录,只是没等“圣马丁”号欢呼停歇,数艘明军战舰已经注意到这艘驶在前面的大舰,“轰。”明军的报复又快又准,近百颗炮弹一起向“圣马丁”号砸来。   “左转舵,左转舵。”船长堂阿仑吓得脸色发白,拼命大叫。   可是已经晚了,“圣马丁”号四周全是哗啦啦的水响,无数浪花向船头扑来,“圣马丁”号激烈的摇摆,仿佛随时都会下沉,“卟,卟。”又有数颗炮弹砸下,这次炮弹直接砸在甲板上,将厚厚的甲板穿了数个大洞,不一会儿,底下传来“汩汩”的冒水声。   “堵住,堵住。”   十余名水手急忙拿出棉服,将进水的大洞堵了起来,堂阿仑定了定神,抬眼看去,才发现此时甲板上血迹斑斑,数十名水手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甲板上,只一击,“圣马丁”号已经被重创。   堂阿仑顿时进退两难,若是继续留在原地,再有一轮炮击,“圣马丁”号就会不存在,若是退走也不行,只能白白挨打,他咬了咬牙才道:“传令,动起来,不准停,继续炮击。”   随着“圣马丁”号的移动,明军无法再集中数艘战舰对“圣马丁”号一起炮击,只是“圣马丁”号的炮击也失去准度,只能凭运气攻击。   双方的攻击你来我往,炮战持续一个时辰后,联军舰队已付出三分之一战舰被击沉的代价,其余各舰也被明军优势的战舰围攻,四艘一级战舰也有两艘被击沉,其中包括司令官揆一的“赫克托”号,幸亏揆一及时转移另一艘战艘“格拉弗兰”号上,联军才没有失去指挥。   见势不妙后,西班牙一艘战舰首先撤退,带动了其余战舰也开始撤退,整上战局再也无法挽回,见此,揆一干脆下达全军撤退的指令,仗着炮多船大,“格拉弗兰”号幸运的冲出明军包围圈。   至于其他舰只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见到夷人要逃,明军抓紧围攻,死死咬住不放,甚至宁愿与联军的船只相撞也在所不惜,仿佛明军才是失败的一方,其凶狠程度让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心胆皆丧,结果只有一半左右的战舰冲了出去,另外一半战舰见无法逃走,只好扯白旗投降。 第407章 审判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当最后一艘联军战舰扯起白旗时,整个大明舰队的官兵欢呼起来,脸上浮现出大胜后的狂喜,虽然战前明军上下对胜利都充满信心,只是被联军卑鄙偷袭的阴霾却一直笼罩在官兵心中,如今总算大仇得报,自然欣喜万分。   而那些投降的西、荷两国联军士兵则低下头颅,神色沮丧无比,他们明白,不但舰队完了,就是两国在南洋的殖民地也完了,没有了舰队的保护,这些殖民都就象是脱光衣服的少女,毫无反抗之力。   大战过后,海面一片狼藉,无数的木板和尸体在海面中漂浮,一些还活着的士兵紧紧抓住木板,随着风浪上下波动,一片片红色的血污在四周飘动,好在巨大的炮声早已把附近的鲨鱼吓跑了,而现在正是八月,海水温度不算冷,这些士兵才能活下来。   一些小型的明军船只连忙驶入交战区救人,不过,他们只救落水的明军,所有明军尸体也被打捞了上来,而对见在咫尺的西、荷两国士兵却仿若不见,对于挣扎着想攀上明军船只的联军士兵则毫不客气的推开,任由其重新跌入海水中,实在无法推开的,干脆用火枪射杀。   “我抗议,我抗议,我要见你们的最高长官。”投降的“圣马丁”号传来激烈的吵声,一名满脸胡须,四十余岁左右的西班牙人挥舞着拳头,大声嚷嚷。   这名西班牙人正是“圣马丁”号舰长堂阿仑,这艘刚开始就受创的西班牙战舰奇迹般的生存到最后,只是因为受损严重无法逃跑,只得向明军投降。   作为西班牙在马拉尼唯一的一艘一级战舰舰长,堂阿仑的身位地位颇高,他在马拉尼生活了十年,不但精通当地土语,汉语也颇为精通。   对于堂阿仑能说汉语,看押的明军士兵颇为惊奇,虽然对于堂阿仑的抗议不理会,还是满足了他后一个要求,将他转到海军旗舰镇南号上。   “听说你要见本官,有什么事?”顾三不耐烦的看着堂阿仑,对于这些夷人,顾三恨之入骨,南洋舰队五分之一的力量被夷人摧毁,顾三一直心头滴血,同意接见堂阿仑,只是一个胜利者想见一见自己的猎物罢了,否则若以顾三对两国联军的恨意,直接下令枪毙这些投降夷人之心都有。   堂阿仑已从押解他的明军士兵口中得知了顾三的身份,连忙向顾三弯腰行礼,道:“提督大人,请你展现你胜利者的仁慈,下令拯救我方落水的士兵。”   “救他们,本官为什么要救他们?”顾三嘿嘿冷笑。   “我们已经投降了,按照海军交战规定,胜利者应该搭救失败者落水的士兵,这是一个文明国家行事的方式。”   “混蛋。”顾三心中勃然大怒,这些洋蛮子,竟然敢指责天朝上国不文明,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指着堂阿仑只是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见顾三反应如此激烈,堂阿仑也是吓了一大跳,记起自己俘虏的身份,连忙解释道:“提督大人,我不是指责大明的文明,只是请求提督大人,能不能看在同是文明国家的份上,将落水者救起。”   见顾三气得说不出话来,身边一名参谋军官“呸”了一声,接道:“尔等夷人说什么文明,若是文明,为何会卑鄙偷袭我舰队:若是文明,为何会袭击移民船队,致使我数万百姓蒙难;若是文明,为何会在马拉尼进行大屠杀,尔等行迹简直丧心病狂,毫无廉耻,有何文明可言?”   “对,尔等夷人就是丧心病狂,毫无廉耻。”顾三这口气总算喘了过来。   对于明军的指责,堂阿仑无言以对,只是实在不甘心看着自己的同袍在海里淹死,只好放下身段,苦苦哀求。   见到堂阿仑可怜兮兮的样子,顾三一时心软,叹道:“好吧,本官可以救人,不过,如何处置尔等,本官需要朝廷指令。”   见明军答应救人,堂阿仑已是大喜,不停的向顾三道谢,顾三烦不烦胜,挥手让人将堂阿仑带下,才吩咐道:“告诉下面,若是遇到还有气的夷人,能救还是救起来。”   一名军官不甘的道:“大人,这些夷人可恶之极,屠杀百姓毫不手软,何必再救?”   “算了,我等终非禽兽,焉然见救不见?何况……”顾三停顿了一下,才冷笑道:“救上来又如何,我数千将士,数万百姓丧生大海,朝廷又岂会白白放过此辈。”   船上众人点了点头,朝廷对待满人的态度,可谓严苛到极点,何况是夷人,皇上可不是那种迂腐之辈,早有说明,夷人畏威而不怀德,必定会让这些夷人也受得相应惩罚。   得到顾三命令,明军才开始对联军士兵施救,最后从海中救出了一六百余名联军,包括以前投降的士兵,大明舰队总共俘虏了六千四百五十七人,剿获战舰十七艘,而最终返回马拉尼港口的联军舰支只有区区五艘,人员一千二百十一人,其余舰队不是在海战中被击沉就是在逃亡途中陆续沉没,两国联军十不存一,根基尽失。   而明军在这场战争中,损失却不大,只损失了战舰十二艘,人员九百二十人,加上伤员也不过区区二千人,由于明军加强了海上医疗保障,事后受伤人员绝大部分恢复正常,除小部份留下残疾,退出海军,死亡的人数只增添三十二人。   发生在大明东沙群岛的这场海战不算太大,只能算是一次中型海战,只是这次海战的结果却有极重要的意义,它奠定了后来东西方交往中,东方占据着优势地位。这种优势地位随着东方的发展逐渐拉大,导致西方先前的殖民优势丧失殆尽,最终一退再退,最终大明舰队旗帜飘洋在地中海,开始对欧洲各国进行干涉。   东西方差距逐渐拉大后,不少西方国家拼命探讨大明强盛的秘密,甚至有欧洲国家喊出全面东化的口号。   弘光十七年九月,大明舰队抵达马拉尼港,此时马拉尼有士兵两千人,可是其中一千多人刚经过了一场海战失败,他们毫无与明军作战的勇气,其余八百名西班牙士兵也是士气低落,在稍作抵抗后,马尼拉城头降下了白旗,西班牙守军向大明舰队投降。   明军在马拉尼稍作停留,马上重新起程,将目标对准荷兰人,失去整个舰队后,荷兰人丧失了抵抗的勇气,满刺加、瓜哇、泗水等地就象熟透了的果子一样,一一落入大明手中。   弘光十八年初,大明全盘接受了南洋的各个西方殖民点,宣布整个南洋为大明内海,所有船只未经大明允许,只能在满刺加、爪哇、泗水三地与大明交易,若需进入内海,必须解除武装,宣誓遵守大明律法方可进入。   大明的这个规定虽然引起西方强烈不满,但西、荷失败后,没有哪个国家敢于在南洋挑战大明的权威,葡萄牙也不得不交出澳门,退回满刺加,不过,作为友好商家,英、法、葡萄牙等国依旧允许在上海、广州等地设立商港,多少平息了诸国的不满。   弘光十八年三月,俘虏的西、荷两国军队官兵共九千三百四十五人被押解入京,朝廷驳回了两国要求用银子赎回俘虏的请求,而是组织了一场盛大的审判,审判的内容主要是上次联国联军针对大明移民的屠杀,这次审判历经数月,最终共有八千七百三十人被判有罪,其中犯轻微罪行的五千三百余人,这些人可以用劳动或支付赎金来抵罪;二千一百余人犯有中等罪行,这些人被剥夺了支付赎金抵罪的权利,被判五至十年不等的劳动赎罪;另外一千三百五十九人被判犯有主要罪行,被判斩刑,其中还有近数百人被缺席审判,同样被处斩刑。   这次被缺席审判的数百人主要是崇祯十二年马尼拉针对华人的屠杀,这次屠杀过去了近二十年,大部份西班牙军队都已经返回本土,大明只好对其缺席审判。   这次审判,大明允许西方各国人员参与旁审,对于被判斩刑的这些人,全部证据确切,可谓滴水不漏。   眼看一千多同族人在东方被处死,不少英、法等国商人不免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只是却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对这一千多人进行翻案,唯有向大明提出斩刑太过残忍,希望大明能够改判绞刑。   经过合议,三部主审的官员驳回了英、法等国商人提出改判绞刑的要求,大明三部主审官员接受皇帝的建议,给这一千多西荷联军士兵定的是反人类罪,非处于极刑不足予警惕。   弘光十八年九月,经过都察院、刑部、大理寺最后审核,决定对判罚的联军士兵执刑,一千多联军在一天之内陆续执刑完毕,整个刑场血流成河,对观刑的欧洲人极大震憾,从此对大明畏惧之极,极少有欧洲人在大明作奸犯科。 第408章 铁甲舰下水   弘光十九年二月,位于长兴岛的江南造船厂戒备森严,每个上班的工人都要接受军队的严格检查方可进入,对于军队的进驻和检查,工人并没有害怕之情,每个人脸上反而扬溢着兴奋的神情,仿佛过节一般,整个厂区早已打扫的焕然一新。   江南造船厂成立仅仅三年,实力却不弱,船厂工人高达二千三百多人,其中一半工人是从各个船厂抽调技术骨干,其余一半则是由船政学生培养了数年的生员。   大明的教育发展已经进行了十年,每年投入一直保持在岁入一成左右,去年教育经费高达二千万两,基本上每个乡都建有官学,官学在校生员已经达三百多万,这么多的读书人出路自然不能都去当官,太学之外,大明陆续兴建了数十所大学,百所技校。   顾名思义,大学是综合性学校,技校则专授百工,大明经历过京师被破的惨痛教训,士子思想产生了激烈的振动,此时正是各种新思想激烈交锋之时,虽然依然有守旧的成分,却并没有如后世经历满清百年文字狱打压后腐朽不堪,徐光启、李之藻、杨廷筠等人更是对于各种杂学情有独钟。大学这种综合性学校很快被士子接受,令士子非议的技工学校,不过,这些技工学校招收的多是无法考入太学、大学的寒家子弟,他们纵使反对也无济于事,倒是宋应星因为发明蒸汽机封爵之后,技校吸引力大增,不少原本对技校不屑一顾的士子也放下身段报考。   如今大明百余所技校每年毕业近万人,这些学生一毕业就被船厂、钢厂、机器厂、织造厂等工厂以高薪延请,虽然不如官员体面,对于这些出身寒门的子弟来说何尝不是一条很好的出路,何况有宋应星等人前例在,焉知日后就一定比不上官员。   江南造船厂戒备如此森严,今天不但是皇上亲自来船厂视察的日子,也是江南造船厂第一艘铁甲蒸汽舰下水的日子,江南造船厂的建立正是为了试造铁甲蒸汽舰,三年来,朝廷往江南造船厂的投入已经超过二百万两之巨,如今第一艘铁甲蒸汽船下水,终于出了成果,连皇帝也亲临,船厂工人既高兴又自豪。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船长陈瑞带着数十名船厂高级职员在门口向皇帝大礼参拜。   “陈爱卿辛苦了,起来吧。”王福打量了一下陈瑞,神色温和的道,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陈瑞在弘光元年就跟随皇帝,算是皇帝嫡系,昔年二十余岁的青年如今已经年过四旬,或许是过于劳累的缘故,陈瑞头上已有大半白头,倒象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只是身体却显得壮健,无丝毫文弱之气。   当初和他一起的那一批人如今要么统领万人,成为军中骨干,要么封疆一方,阎应元更是成为部堂高官,爵拜国公,而陈瑞先是在军器局苦干了十五年,无论是火器改造还是蒸汽机的发明,陈瑞都功不可没,只是蒸汽机的功劳大部于归于宋应星身上,陈瑞虽然得予封伯,其实朝廷对其还是有所亏欠。   三年前,又是一纸令下,陈瑞从军器局调出,出任江南造船厂厂长,从无到有,建起了如今大明实力最强的船厂,造出了前所未有的铁甲蒸汽舰。   “谢皇上,皇上将此大事交给臣,臣不敢稍怠。”皇帝将他从数万人的军器局一脚踢到长兴岛,需要白手起家,陈瑞却没有什么怨言,他从头到尾参与了蒸汽机的制造,造铁甲蒸汽船自然比别人多了一分把握。   “好。”王福赞了一句,许下诺言:“铁甲舰成功,爱卿当居首功,朕不吝封侯之赏。”   此言一出,皇帝身后官员望向陈瑞的目光充满羡慕妒忌之色,心中叹道,又一名侯爷,大明如今不但文贱武贵,文人连匠人地位也不如。   这其实只是文官的妒忌之心作怪,大明早有惯例,非军功无予封爵,如今皇帝打破这个惯例,文官已有九人封爵,只是最高只到伯爵一级,若是前朝,文官能封爵已是天大的荣耀,看到匠人得予封侯,自然难免认为不足。   对王福而言,爵位可以封却不可滥,在他眼中,陈瑞、宋应星等人的地位比内阁重臣重要多了,内阁少一人,马上就可以补上一人,陈瑞、宋应星等人若是不在,又到何处去补,这些人权力不如文臣,自然要在爵位上补偿。   “臣谢皇上。”陈瑞和身后船厂高级职员都是大喜,皇帝封赏不会只是一人,陈瑞能封侯,他们之中最少也有数人封伯,还有一批子爵,男爵,也不枉在窝在岛上吃了三年苦头。   “这就是铁甲舰?”船坞内,马士英、钱谦益等人望着高台上用揽绳牢牢捆住的大船,脸上全是惊讶的神情,眼前的大船和他们以前所见的船只完全不同,虽然象船的模型,却没有桅杆,船身布满油漆,光滑如镜,如同一面巨大的城墙耸立在那里。   陈瑞含笑点头:“正是。”   “真是全是铁铸,若下水不会沉?”一名官员忍不住问道,马士英等人的脸上也露出怀疑的目光,只是以他们的身份,实在是问不出口。   “自然不会,此船重一千五百吨,排水线下浮力二千七百吨,可载重一千二吨。”陈瑞解释道。   问话的官员“哦。”了一声,他不一定知道浮力与载重的关系,只是不想再问下去丢脸。   王福打量着大明首艘铁甲舰,其实说首艘并不合适,为了打造这艘铁甲舰,江南造船厂已按比例建造了数艘模型,比起后世的船只,这艘船显得很丑,为了安放蒸汽机,铁甲舰肚子显得很大,载重量更是没法比,后世货船的自重与载重一般都在1:3以上,而这艘铁甲舰载重连自重也比不上,自重与载重比还低于当今的木质船。   不过,这只是暂时现象,王福相信,随时大明铁甲舰技术的成熟,钢材性能的增长,自重与载重达到1:2还是容易做到,超过木质船只的自重与载重比。   陈瑞的目光望向皇帝,道:“皇上,可以下水了?”   王福点了点头,陈瑞的命令传了下去,数十名船员登上了铁甲舰,掏出锋利的斧头将揽绳砍断,整个船台发出“格吱,格吱。”的声音,最后数根揽绳不等船员利斧落下已被扯断,荡起的揽绳与空气激烈摩擦,发出“啪啪”的声音,好在船员早有准备,避开揽绳,否则打在身上,被鞭子可要重的多。   没有揽绳束缚,铁甲舰沿着设计好的路线慢慢向水中滑落,巨大的水浪向两旁分开,等到整个船长全部入水,船首才猛然一下沉,发出巨大的响声,水花四溅,过后整个铁甲舰如同一只巨大的鸭子一样飘浮在水面上。   “果然不沉。”所谓眼见为实,没有下水之前,不少文官心中还是存在疑虑,他们不能理解完全由钢铁组成的船为何会不沉。   “吭哧,吭哧。”铁甲舰上一股白烟升起,船员开始给锅台预热,相比内燃机,蒸汽机的启动需要一段时间。   “诸位爱卿,随朕一起登船如何?”王福含笑的向众人问道。   几名文官听得一脸土色,船坞外就是大海,这个铁疙瘩万一下沉,几名文官正要相劝,马士英先道:“谢皇上,臣愿随皇上上船一观。”   首辅开口,即使是害怕的文官也连忙闭嘴,他们明白,其实登船并没有多大危险,只是无法克服心中的恐惧罢了。   巨大的木板放了下来,在皇帝带领下,一干文官战战兢兢的登上了铁甲舰,舰上空间颇大,容纳数百人绰绰有余,铁甲上有栏杆防护,倒是显得安全,让登船的文官心中稍安。   “轰。”   众人登船不久,蒸汽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将不少人吓了一大跳,随即船只缓缓动了起来,载着大明君臣数百人向海中出发。   王福等人只在海上稍转了数十里就回来,并没有长时间测试,下了船,王福还有一点意犹未尽,不少文官却是脸色发白。   这次溅试极为成功,船只运行平稳,测得最高时速达十五节,当然,这只是初试,以后这艘铁甲舰还要接受更多的测试。这艘铁甲蒸气机不负众望,一一过关,最终铁甲舰的经济航速定为十一节,一次加满煤炭可以行驶四千五百公里。   回到京城后,王福马上实现了承诺,封陈瑞为睿侯,表彰其造出铁甲蒸汽机的功绩,另外还有三人封伯,十余人封爵,江南造船厂其余人等也得到丰厚的赏赐。   陈瑞封侯的消息登报纸一刊登,在全国又引起一番热议,宋应星封博侯,陈瑞封睿侯,这两人都是封的一字侯,此外还有数十人跟着受封,这些人受封的原因都是研究技工之学,不少人为此眼红心热,技校也越来越被士子所重视。 第409章 钢铁与专利   铁甲蒸汽舰的出现,使得大明海军突破风速,水流限制,可以不必依靠季风航行,大大增加船队活动范围,原本路途遥远的美州往返中原差不多需要一年时间,而使用铁甲蒸汽舰,则可以缩短至四个月左右。   虽然铁甲舰的成本比木头舰要贵许多,但极优良的性能足可以抵消成本之间的差异,何况铁甲舰建造还有一个非常大的优势,不必象木头需要晾晒数年才能使用,只要有钢材则可以随时建造。   从第一艘铁甲蒸汽舰下水后,大明第一年就建造了二十艘,平均以每月两艘的速度增加,舰体也越来越重,最大的铁甲舰达到三千二百吨。   二十艘铁甲蒸汽舰只有二艘是战舰,其余十八艘都是武装商船,其实以铁甲舰的优势,即使是对上同期欧洲最大的战舰也有胜算,大明自然不必建太多专门的战船,这些铁甲蒸汽舰首先的用途就是用来往美洲移民。   从发现美洲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年,八年时间,大明在美洲的移民只有二万余人,平均每年移民不过二千多人,不过这二万余移民带给大明的利益异常丰厚,第一年大明就收益黄金十五万两,白银三百二十余万两,此后,一直保持在二百万两以上,去年重新达到了三百万两。   这么高的收益当然靠的不是种田,前期大部分是和印第安人交易得来的,印第安人落后的文明根本无法抵御大明物品的诱惑,只要运送到北美的货物基本上有十倍以上的利润,早期甚至有数百倍,至于用一点物品就从印第安人手中获取的巨大土地更是无法用价值衡量,而后除了和印第安人交易外,还雇用他们开采银矿。   与欧洲人单纯掠夺印第安人不同,大明有足够令印第安人心动的货物与之交换,为了交换到更多的金银,大明甚至指导印第安人如何开采金银矿,因此八年来,虽然美洲西岸的印第安人一退再退,让出不少地方,双方相处却还算融洽。   美洲得天独厚,不但有巨额的金银矿床,土地更是肥沃,移民当年就能安定,第二年就能产生收益,随着蒸汽机引入纺织业,大明的棉布产量大增,只是受限于原料短缺,国内棉纺业无法进一步扩大,江南一带棉、粮争地严重,美洲发展棉花生产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大明上下都迫切希望能够加大美洲的移民。   弘光十九年采用铁甲蒸汽舰运送移民后,大明往美洲的移民速度大大加快,当年移民数量一举超过前八年总和,总数达到三万余人。   由于欧洲人进入大明的舰线受到限制,大明铁甲蒸汽舰下水后,欧洲对此一无所知,倒是在墨西哥的西班牙人偶有发现,蒸汽舰颠覆了西班牙人对船只的认知,他们不知这种飘着白烟,没有风帆,全身仿佛钢铁一样的东西如何能在水面行走,几次追击无果后,西班牙人干脆把这种船称之为幽灵船,从此避之不及,自到后来不少欧洲人乘坐过火车后,西班牙人才隐约猜到幽灵船可能是出自大明。   蒸汽船在远洋运输方面的优势剌激了大明上下的神经,工部宣布弘光二十年将制造出更多的铁甲蒸汽船,江南造船厂更是雄心勃勃,拿出了六千吨的铁甲舰设计,经过二十余艘船只的建造,铁甲蒸汽舰的技术已经成熟,唯一困扰铁甲蒸汽船发展的就是大明钢铁产量。   大明的钢铁技术一直领先于世界,其产量自然也居世界之首,永乐初年,全国课税记录,铁产量达一千九百五十七万余斤,合九千七百余吨,嘉靖时,单广东一省铁产量已达三千余吨,出口日本、柬埔寨、缅甸、爪哇、吕宋、交趾多国。   弘光元年,大明在只有半壁江山时,生铁产量依然超过万吨,弘光七年统一全国后,当时全国钢铁产量达到三万吨,如今已过了十余年,在弘光十九年时,大明钢铁产量突破二十万吨。   二十万吨的钢铁产量不及后世一个乡镇小厂产量,在这个年代却是一个相当辉煌的数字,此时俄罗斯的钢铁产量在二千四百吨左右,整个欧洲钢铁产量加起来不超过万吨,大明的钢铁产量占据全球九成五。   不过,二十万吨的钢铁年产量相对大明的需求来讲还是远远不足,弘光十九年,用于蒸汽机、建筑、火炮枪支弹药的钢铁需求已经达到十五万吨,民间用铁亦需要数万吨之巨,加上正在铺设南京至上海的铁路,又需要数万吨钢铁,这二十万吨钢铁已经不敷使用,铁甲船所用的钢铁实际上是从蒸汽机,建筑用钢中生生挤出来的,如果来年还要加大船厂用钢,钢铁产量至少要达到35万吨才勉强够用。   一年时间要将钢铁产量增加七成,完全不可能,在皇帝的建议下,内阁制定了一个五年发展计划,从弘光二十年至弘光二十四年,大明的钢铁产量需达到100万吨/年、煤产量需达到800万吨/年、船舶制造20万吨/年、蒸汽机5000台/年、铁路里程总计5000里等。   要完成这个五年计划,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钢铁产量,没有钢铁,船舶、铁路、蒸汽机的建造都无法完成,五年时间,将钢铁产量提升五倍,对于内阁来说压力颇大。   王福作出这份计划虽然自己也感觉有点激进,只是却并不算太离谱,英国人钢铁产量从1800年的25万吨增至到1840的80万吨/年用了四十年时间,可是到了1850年,英国的钢铁产量就猛增到256万吨。十年时间增加三倍多,而到了1870年则增加到600多万吨。   英国钢铁产量增长如此之快,自然是技术进步的原因,大明的条件要远远好于英国,但若是技术没有大的进展,五年时间要将钢铁产量从20万吨提升到100万吨几乎没有可能,因此工部向全国发布悬赏令,若有人能将现在的钢铁冶炼技术提升,使产量大幅度提升,工部奖励十万银圆。   为防止这个五年计划被西洋各国商人看到,吓坏欧洲人,朝廷并没有公布,十万银圆的悬赏一出,顿时让无数人眼红心热,许多根本没有接触过钢铁冶炼之人也都对此关心起来,梦想着能获得悬赏,不少欧洲人也蠢蠢欲动,十万银圆在欧洲足可以买一个大庄园,从此过上无忧无虑的贵族生活。   可惜这十万银圆却不是那么好拿,欧洲人想得到根本不可能,此时欧洲在各种基础理论说虽然已经走在大明前头,只是在实际应用上却落后大明许多,他们的钢铁冶炼许多用的还是大明一百多年前的技术,只是大明士子一向不重视奇巧淫技,空有先进方法却无人总结,大明在基础理论方面才会落后。   何况要想改进大规模钢铁冶炼技术,必须参观工厂,大明各个钢铁厂已经全部用上蒸汽机,又如何会让欧洲人参观,最有可能得到这次悬赏的还是那些钢铁厂的技术人员。   最终这笔奖金在弘光二十二年时被人领走,领走这笔奖金的不是一人而是两人,其中一人为马鞍山钢铁厂的技术人员徐致喜,他首先采用了搅拌工艺,用长长的钢棒将反射炉中的金属溶液加以搅拌,这样,不仅使炉面溶液,而且全炉溶液都能接触空气,从而使脱炭更加彻底,成为可锻铸铁,又应用鼓动风炉本身余气进行预热鼓风,这个简单改变,在同等原料下,熟铁产量可以增加三倍。   另一人则是武汉钢铁厂的技术人员何为,他改进的是高炉,采用从炉子下部沿炉周风口吹入预热空气的办法,使原本日产数吨的高炉可以日产数十吨,产能激增十倍。   这两人分享了这笔高达十万银圆的悬赏,每人得到五万银圆,不知羡慕死了多少人,借着这个机会,皇帝要求大理寺制定专利法,专利法规定,凡是有独门技术或秘方者,都可以向朝廷专利局申请专利,根据技术和秘方的不同,享有专利权十五年至五十年不等,徐致喜和何为两人成为第一批专利申请者,他们享有该项专利二十年,以后凡采用了两人方法炼钢铁的工厂都需要支付两人一圆/吨的专利费,直到专利到期为止。   这个消息在报纸上登出来,全国不知多少人失眠,他们盘算着两人以后能拿多少银子,没想到五万两银子只是一个小头,后面大头不知有多少。虽然不知两人到底能拿多少钱,但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就是朝廷内阁成员对两人也忍不住妒忌起来,大明钢铁产量在第一个五年计划结束后,绝对可以超过百万吨。如果全部采用了两人的技术,岂不是说两人能分一百万银园,而且一分就是二十年。这只是最低的数字,许多官员还想到以后全国的钢铁产量必定会大增,即使达到千万两也不是不可能,这如何能不让人眼红? 第410章 迎接大人物   马士英等人私下向皇帝表示给两人的专利费实在太多,即使是十分之一也是一笔庞大的数字,言下之意,希望能将专利费降下来,毕竟大部分钢铁厂是官营,省下点银子有什么不好,王福却没有点头,坚持给两人高额的专利费。   大明生铁一直在30两银子/吨左右波动,即一两半银子/担,而钢则要贵上数倍,甚至十数倍。当然,如果出口,价格更高,一口数斤重的铁锅到了草原卖上数两甚至数十两银子也不算希奇。   到弘光十九年时,由于钢铁产量大增,铁价已经下跌一半,合银15两/吨左右,钢价跌的更多,已跌至原先铁价水平,要从每吨钢铁中拿出一两银子作为专利费,这个数字绝不算小。   只是由于徐致喜和何为两人的努力,大明钢铁产量激增数倍,使得第一个五年计划才有完成的希望,又不是区区每吨一两银子专利费可比,何况,如予两人如此高的专利费,正是要千金买马,激起整个国家对科技发明的兴趣。   在了解到徐致喜和何为两人可能得到的收益后,新成立的专利局立即成为最热门的衙门,许多人都涌进专利局,要将自己掌握的技术和秘方登记为专利,这些专利有的确实有用,更多的却是毫无价值,专利局只好一边抬高登记专利的费用,一面增加人手,这才应付过来。   听到登记专利需要缴纳费用,那些一心靠专利发财之人脑袋才为之一清,不少其实并没有掌握独有技术的才悻悻而去,减少了专利局许多工作量。   专利法颁布的当年,专利局一共接受了上万件专利的申请,但受理的只有二千余件,这二千余件专利其中真正有价值的只有十分之二,少部分是一些古方,多数是新型的机械制造,其中皇家科技院占据一半专利。其余专利的主人要么是来自技校,要么就来自于工厂技术人员这;着申请的专利,这些原本平常之家一跃成为富翁,在这些人的带动下,工匠和技术学校地位大增。   弘光二十年七月,京沪铁路完工,京沪铁路长六百余里,全线共用钢45000余吨,水泥86000余吨,耗银五百二十万两,历时两年完成。   京沪铁路是大明第一条铁路,自然也是世界第一条铁路,本来预计工程在一年半左右,可惜由于钢材供应不济,这条铁路多拖了半年时间。   京沪铁路开通后,原本两地数天的距离缩短为八个小时左右,可以说是朝发夕至,大大加深京沪两地联系,也方便了货物的联系,京沪铁路开通当年,上海港出口货物激增,铁路取得了非常好的效益。这条铁路刚开通,朝廷马上准备了第二条铁路:京汉铁路。   京汉铁路长一千余里,长度是京沪铁路一点七倍,有了京沪铁路的修筑经验,负责铁路修筑的总工程师方季青依然觉得棘手,无他,这条铁路需要跨过长江,在长江上建桥,自古以来从没有过之事。   对于长江大桥能否修建成功,王福心中也没有底,他已做好准备,万一不成,那只好用轮渡来连接。   京汉铁路工期为两年,预算高达九百万两白银,这相对于大明高达二亿多两的岁入来说,并不算太大的负担,何况还是分期两年,只是全国钢材吃紧,工部才没有决定再修一条铁路。   弘光二十年九月中旬,上海火车站人头涌动,新成立的铁路巡警一遍遍大声喊话,要求所有人都退出站台白线之外。   现在火车已经运行了二个多月,经过报纸反复宣传,许多人对乘坐火车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虽然全程票价高达1.5银圆,即使是从上海到达昆山也要花上两角银子,每天火车依然满坐。   经过二十年的开海,上海由原本只有数万人的小渔村已经发展到百万人口的大府,加上沿途的苏州、无锡、常州、镇江,无一不是人口稠密地区,每天单只客运就收入七千多银圆,加上货运,收入高达一万五千多银圆,如果这样的收入持续下去,全年的营收将达到五百万圆之巨,除去成本,或许一年半左右的时间这条铁路就可以收回投资,说这条路是黄金之路也不为过。   此时站台外等车的人群中有十余人分外醒目,这十余人都是碧眼高鼻的西洋人,若是在外地,这些人很容易引起围观,只是在上海,他们虽然显得有些突兀,却不象其他地方一样罕见。   随着京沪铁路的通车,铁路已经不可能再保密,欧洲人对于铁路产生了狂热的兴趣,每天都有洋人特意买票乘坐火车在京沪之间来回,他们想弄清楚这个巨大的铁疙瘩为何能够行走,有些对科技有所了解的西人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只是要想仿制没有实物对照的情况下却是难上加难。   “呜!”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响起,一列冒着白烟,发出“吭哧、吭哧。”声音的火车从前方驶来,速度渐渐变慢,稳稳的停在站台上。   尽管火车已经运行了二个多月,看到火车巨大的身躯,站台上等侯的人群还是发出巨大的赞叹声。   “上帝,这简直是人类的奇迹。”瞿纱微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喃喃自语道,在十余人当中,分成多个国家,瞿纱微是德裔、南怀仁是比利时人、毕方济是意利人、此外还有法国人、英国人、最多的还是葡萄牙人,除了荷兰人、西班牙人因为去年与大明在南洋的战争交恶外,和大明有贸易关系的欧洲各国几乎集齐。   瞿纱微在大明已经生活了近二十年,他给自己取了一个中国名字瞿安德,他们一行在站台候并不是为了乘坐火车,而是在等待一位尊贵的客人,一个可以给他们带来希望之人。   这群人当中,为首的是费苏沙,费苏沙是原葡萄牙澳门总督,大明将澳门收回后,费苏沙这个澳门总督头衔自然也被撤除,本来费苏沙打算返回本士,只是火车的出现让费苏沙改变主意,急忙乘船从满刺加赶到上海。   “哦,我仿佛看到这种巨大的……巨大的……”一名葡萄牙人张大嘴,只是一时忘记该如何称呼眼前的庞然大物。   “火车。”南怀仁提醒道,与那些生活在大明十余数甚至数十年不等的人相比,南怀仁来到大明仅有五年,只是对于大明的痴迷却不下任何人,他狂热的追寻着大明的一切,已经乘坐过数次火车往返于京沪之间。   “对,火车,我仿佛看到这种巨大的火车在欧洲驶过的身影。”葡萄牙人略显夸张的道。   “但愿如此。”毕方济接口道,语气中信心却有一点显得不足。   “各位放心,我们一定会得到我们想得到的,你们知道我们来迎接的是什么人,那是大人物,真正的大人物,一个帝国的侯爵,哦,感谢上帝,我们和大明关系一直融洽。”葡萄牙人脸上显得信心十足。   “幸好,可怜的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是在海上与大明交战,若是在陆路,几乎不可想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大明陆上的力量。”   “哈哈。”正在等候的人群都大笑起来,此时西班牙渐渐没落,荷兰人却依然强大,对于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在南海的失败,英国人和法国人都有一点兴灾乐祸,葡萄牙更是恨不得把大明的胜利当成自己的胜利。   言者无意,听者无言,笑过之后,不少人心中都是格登一下,大明光是兵力就达到百万,幸好欧洲离大明距离遥远,否则不知谁能挡住大明的兵锋?   “咣。”的一声,火车车门打开,乘客们提着大包小包陆续下车,经过八个小时的旅行,不少人脸上都显现出一丝疲惫神色,那些半大小子脸上则全是兴奋,磨磨蹭蹭着不肯下车,他们还没有坐够。   中间一节车厢车门打开,这节车厢人数明显要比其余车厢人数要少,如果能看到内部空间的话,就会发现车厢内和普通车厢装饰完全不一样,厢内铺着厚厚的毛毯,毛毯上面一排排坐椅宽阔到足可以让人平躺在上面,不错,这是一个卧铺车厢,专门给那些富人乘坐,票价比普通票价三倍还高。   车厢大门打开后,果然,车上下来的全是衣着华丽之人,他们的家仆早已等侯在一旁,这些人一下来就被仆人接走,过了一会儿,一名碧眼高鼻,穿着大明官服,五十余岁的人在数人簇拥下走出了车厢大门。   看到这个人出现,费苏沙连忙带着十余人向前拥去,远远就大喊起来:“布加路侯爵大人,布加路侯爵大人。”   这个喊声惊动了刚下车之人,他抬眼看到费苏沙,脸上也堆上了笑容,张开双臂向费苏沙扑了过来:“哦,我亲爱的费苏沙大人,见到你真高兴。”   “见到你真高兴。”两人拥抱了一下,费苏沙才道:“侯爵大人,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我们已经十余年没有见面了。” 第411章 东方传奇   “不,马上就整整二十年了。”布加路正色道。   布加路正是弘光元年时,由皇帝亲信太监田成在澳门招募的雇佣军首领,当时刚刚成立的弘光朝正处于风雨飘摇之时,皇帝自己都对弘光朝取得最后胜利没有信心,一度想借助雇佣军的帮助逃亡海外,后来才放弃了这个打算,数度御驾亲征,改变了大明国运。   尽管如此,雇佣军为大明立下了颇多功劳,参与了多次重大战役,最大的战役是弘光两年的战事,这一年,满清十余万众滚滚南下,皇帝亲率羽林卫迎战,两军先后在济南、淮安、徐州等地血战,最终大明军队将清军主力集歼在马头庄这个原本无名之地,扭转了整个形式。   在这一系列战争中,都有这支雇佣军的身影,这支雇佣军也付出了死伤过半的代价,此后雇佣军基本不参与战事,数年后雇佣军解散,一部份人拿着钱走人,一部分人加入羽林卫,成为大明正式军队。   布加路后来在叙功中也得到功郧卓越的评价,被加封为西平侯。除了布加路,这支雇佣军中还有多少被加封,只是以布加路的爵位最高,而且至今依然在羽林卫中任职。   “是啊,二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费苏沙感叹的道。   当初布加路参加雇佣军时,费苏沙还是刚到澳门的一个小商人,因为舍不得自己的生意没有参加,如今布加路成为当世第一强国的侯爵,即使是在欧洲,布加路也成为一个传奇,而费苏沙也一度成为澳门总督,只是这个职位与布加路的侯爵根本没法比,何况费苏沙现在这个总督的职位已经撤销了。   “侯爵大人,侯爵大人……”在费苏沙与布加路叙旧时,毕方济、瞿安德、南怀仁等人也纷纷上前和布加路打招呼,今天之事关系到各自国家兴衰成败,虽然费苏沙与布加路都是葡萄牙人,毕方济、瞿安德、南怀仁等人却不会客气。   布加路也一一和众人点头致意,他知道这些人在车站等他的目的,无非是冲着火车而来,准确的说冲着能够带动火车运行的机器,可惜的是蒸汽机对于大明来说还是非卖品,这些人注定要失望,或许也不一定会失望,布加路过来,自然也有目的要达成。   此时大明的蒸汽机可谓是高科技中的高科技,西方从1679年法国人丹尼斯·巴本制造出第一台蒸气机工作模型,到英国人瓦特在1790年将蒸汽机改造成真正实用的蒸汽机用了一百多年时间,现在离西方造出蒸汽机工作模型还差十几年时间。   何况现在大明蒸汽机科技含量还超过瓦特改造的蒸汽机,瓦特花了三十年的时间才改造蒸汽机,让蒸汽机变得实用,单是一个活塞和气缸之间漏气的问题就是到了最后才解决。而大明有了王福的指点,这个问题却不费吹灰之力,这就是先知先觉者魅力所在。   王福不奢望蒸汽机的技术能够封锁上百年,只要能够拉开东西方的差距就可以了。等到西方蒸汽机研究到实用阶段,大明再放开蒸汽机的限制,用成熟技术冲垮他们,永远保持大明技术领先,将另一个时空美国所做之事由大明发扬光大。   众人在车站寒暄了片刻,费苏沙邀请布加路上自己的马车,布加路是朝中显贵,来到上海,本来当地官员无论如何也会过来迎接,只是布加路并没有通知上海官员,自然也无人迎接,答应了费苏沙的邀请。   费苏沙等人的马车就停在离站台不远的地方,各国在上海都有商会,他们的马车几乎都是商会最好的马车,十余辆宽大而华丽的马车摆在一起,倒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些马车都是四轮马车,由欧洲人带到中国来,刚开始时,这种马车有一点水士不服,他们远没有两轮马车在高低不平的道路上行走轻便。随着这些年大明各地整修道路,不少地方甚至铺上水泥路后,四轮马车才多了起来,而上海因为货运的需要,四轮马车已经取代双轮马车,成为主要的车型。   在费苏沙的招呼下,布加路登上马车,而随众也上了葡萄牙人另外准备的马车,看着布加路上了费苏沙的马车,毕方济、瞿安德等人脸上都露出悻然之色,他们无疑也想邀请布加路登上自己的马车,可是谁让布加路不是自己国家之人呢。   马车走在水泥道上,显得很平衡,上海是最先使用水泥的地方之一,整个上海县大约铺设了二十公里左右的水泥路,不是上海县不想铺设更多的水泥路,实在是眼下水泥价格太贵,每桶价格高达4.5银圆,6桶一吨,这样算下来,水泥比铁器还贵,只比钢价略微便宜。可供四辆马车并行的水泥路面,每公里造价要三万二千余两白银,即使以上海之富,也难予承受,只建了二十公里就停了下来。   倒是上海富商对于水泥情有独钟,上海百万人,因海贸而富之人多不胜数,家产万两只能算小富,十万两勉强可以挤入中富,真正的富豪之家,家财不少于百万两,仍至数百万两。王百万、李百万、赵百万的称呼在城中随处可见,传说最早的徐百万、侯百万、夏百万三家家产早已达到千万两之巨。   这些人如此之富,自然不在乎水泥的价格,道路两旁随处可见采用了水泥建筑的三四层高楼,最高的甚至达到六层。因为建得太高,侯家差点惹上官司,好在有皇上独批,这才保留了下来,不过,也给后来者作出一个示范,没有人敢再建超过六层的高楼。   自从上了马车,费苏沙一直在考虑如何与布加路开口,他们以前虽然是朋友,毕竟二十年没有见面,何况现在布加路又成了大明的侯爵,彼此利益不同,费苏沙不想给布加路开始留下不好印象。   见费苏沙没有开口,布加路专心欣赏两旁的街景来,除了去年因为皇帝视察江南造船厂,布加路有幸陪同皇帝来到上海一次之外,布加路到上海最近的时间还是五年前,上次陪同御驾而来,根本没有时间对上海仔细欣赏,如今刚好可以补上这个遗憾。   五年来,上海的变化非常大,那些高楼多是这五年建起的,这些高楼气势雄伟,下面两层多是商铺,第三层才真正住人,里面的货物琳琅满目,各种珍品应有尽有,此时正是下午时分,商铺里时时可以看到人来人往,这里无愧天下财富聚集之地的名称。   费苏沙也在打量着这座繁体的城市,和上海比起来,欧洲最繁华的城市:自己祖国的里斯本、西班牙的科尔多瓦、法国的巴黎、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就象是乡下一般,他们与上海之间的差距和欧洲乡间与他们之间差距一样大。   “侯爵大人……”费苏沙想了想,还是以爵位称呼。   布加路将望向外面的目光收回,笑道:“我的老朋友,不必如此客气,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可以。”   费苏沙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道:“布加路,你有没有想过回欧洲呢。”   布加路脸上现在一丝怅然,欧洲人虽然没有落叶归根的说法,无论是谁,离家日久总会有思乡之情。   “老朋友,你也知道,我在欧洲还有亲人,想到他们如今还有可能过着食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我就恨不得可以飞到家乡将他们接回来大明,可是你也知道,欧洲太远了。”布加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和欧洲比起来,现在的大明就是普通百姓也如同在天堂,当初若不是贫穷,他又如何会丢下家人,远隔万里来到大明参见雇佣军,过着九死一生的日子,幸好,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   费苏沙表情也凝重起来,他虽然长时间没有回家,但国内摆脱西班牙独立才二十多年时间,这二十多年来数次与西班牙交战,国内情况绝不会好,布加路的亲人说不定在不在都不能确定。   “我的老朋友,你应该回欧洲一场,你的事迹在欧洲已经成为传奇,我想国王陛下也很高兴能够接见一位来自大明的侯爵,创造远东传奇的子民。”   “是吗。”布加路显得很兴奋:“我真的成为欧洲传奇人物?”   “当然,你帮助黄金之国的国王打败了野蛮人入侵,当回到里斯本就时,一定会接受无数人的欢呼,你是葡萄牙人的英雄,我想,到时会有无数贵妇幻想着你爬上她们的床。”费苏沙略显夸张的道。   “不是国王,是皇帝陛下,在皇帝陛下的英明带领下,我们才战胜了野蛮人,使大明重新成为世界之主。”布加路纠正道。   “是,皇帝陛下。”   在欧洲只有罗马帝国才有皇帝,还必须经过教皇的加冕,只是费苏沙还是明智改口,罗马帝国的荣光早已经衰落,大明的实力即使是整个欧洲也不能比拟。   “老朋友,谢谢你的邀请,这个邀请我接受了,也许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回到里斯本了。” 第412章 馅饼   “什么,这是真的吗?”费苏沙不能不吃惊,尽管他是真心希望布加路能够回葡萄牙一场,但没想到一年后布加路就会回去,还是接受了他的邀请。费苏沙马上就想到,布加路一定不是单纯的回国,肯定还带有其它目的。   “不错,皇上有言,来而不往非礼也,一直以来都是欧洲的商人来到中国,而中国商人却从没有去过欧洲,陛下有意组织一支舰队访问欧洲各国,与各国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而我,作为大明帝国公爵,将会成为这支舰队的指挥官。”   “天,简直难予致信,等等,你是说一支舰队?”费苏沙惊讶的道,他甚至已经想到,若有一只东方的舰队出现在欧洲,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震动。   “准确的说是一支商队,不过,需要有舰队保护,不是吗?”   费苏沙顿时沉默下来,对于西方来说,绝不希望东方船只出现在欧洲,无论船只是属于商队还是舰队。早在1494年6月7日,为了瓜分欧洲之外的世界,西班牙和葡萄牙两国签订了一份《托尔德西里亚斯条约》。规定大约位于西经46°37′的南北经线为两国的势力分界线:分界线以西归西班牙,以东归葡萄牙。条约得到了教皇仲裁,这条分界线也称为“教皇的子午线。”   这个条约使得葡萄牙可以独占东方的贸易路线,为了绕过这个条约,到达丝绸和瓷器出产地的中国,西班牙国王查理五世亲自接见麦哲伦,资助其进行环球舰行。   对于麦哲伦的行为,当时的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非常愤怒,因为麦哲伦是葡萄牙人,此举等于叛国。为了破坏麦哲伦的航行,葡萄牙还安排间谍混入麦哲伦招募的船员中,准备伺机杀死麦哲伦,只是结果麦哲伦还是完成了这次航行,横渡太平洋,于1521年抵达马拉尼,有力证明了地球为圆形这个结论。   麦哲伦这次航行,使西班牙开辟了太平洋与大明的航线,东方贸易不再为葡萄牙人独享,后来才有荷兰、英国、法国等国加入。   如果大明派遣商队和欧洲直航,那么势必砍去远洋航运一块丰厚的利润,瓷器、丝绸、这些欧洲价比黄金的物品无一不是大明生产,以大明生产国的身份,哪国商人能和大明竞争。   费苏沙几乎可以想象一旦大明商船到达欧洲的情景,在海量货物的冲击下,欧洲的远洋商人纷纷破产,他们的船只只能从事短途货运或者停在港口,等待变成一堆朽木。   费苏沙打了一个冷颤,却不好明着拒绝,只得委婉的道:“布加路,你认为大明的商船到达欧洲,对欧洲来说是好事吗?”   布加路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老朋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欧洲能拒绝吗?”   费苏沙被问的一怔,嘴里苦涩起来,欧洲若是能够联合起来,或许能够拒绝大明的商船出现在大西洋,可是眼下欧洲矛盾重重,谁又能将欧洲联合起来,恐怕还有不少国家正盼着与大明联系。   看到费苏沙的脸色,布加路知道他担心什么,安慰道:“老朋友,不用太担心,欧洲和大明的距离太远了,大明的商船到达欧洲有限,而欧洲对于大明的货物需求几乎是无限。”   “那么,大明是否能出售火车技术?”费苏沙带着希冀的神情问道。   布加路摇了摇头:“火车技术暂时还是非卖品。”   费苏沙大为失望:“为什么,难道友好国家也不可以么?当初大明向我们购买提出购买火炮、车床等物时,我们可没有提什么非卖品。”   情急之下,费苏沙几乎用的是责问的口气,布加路脸上露出一丝爱莫能助的神色,双手一摊,道:“老朋友,葡萄牙也是我的国家,如果大明愿意将火车技术出售,我一定会让葡萄牙第一个买到,可惜,这是皇上亲自定下的政策,谁也无法改变。”   在大明生活了二十多年,费苏沙自然知道皇帝的话在大明意味着什么,只是他却是一个不轻易放弃之人,眼光闪动,似乎在打什么主意,布加路嘴角抽动了一下,想开口提醒,只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微微叹了一口气。   虽然欧洲人对国家不象东方人那么在意,麦哲伦的环球航行在得不到葡萄牙国王支持后,马上就转投自己国家的敌人西班牙,明知环球航行对葡萄牙有害无益,依然坚持完成。   布加路在大明也算是功成名就,只是对葡萄牙却不能说完全没有感情,他几乎可以肯定费苏沙心中的想法不会成功,却不忍打破费苏沙最后的希望。   马车上海县衙门口停了下来,上海县衙最外面是一座三层的水泥楼,虽然比一些临街六层的楼房要矮上不少,只是它的旁边并没有什么更高的建筑,高大的围墙,厚厚的石板,无不衬托这幢三层楼房的威严。   上海县令董志宁已经接到消息,率上海县官员在衙门口等待,见布加路从马车上下来,连忙上前拱了拱手道:“布加路大人,卑职末接到朝廷公文,不知大人前来,未曾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董志宁四十余岁,长相十分富态,面对着布加路,完全没有讨好的神色,上海县人口过百万,就是一府也有所不如,更兼天下第一富县,除却关税,税入依然占全国半成,每年来上海的官员不知凡几,对于布加路这种不打招呼悄然到来的行为深恶痛绝,只是因为官位相差太大才没有表现出来。   事实上,以上海之富,上海县令就是一府也无人肯换,董志宁能够在上海县稳坐数年,朝中人脉自然不小。纵使得罪了布加路,未必就会丢官,对于布加路自然也不用太过讨好。   布加路在大明多年,又经常和官员打交道,早已混进人精,见到董志宁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哈哈一笑道:“董县令不必多礼,是本官来的唐突。”同时压低声音道:“有密旨。”   “原来如此。”董志宁脸上才郑重起来,急忙延请布加路入内,对于费苏沙等人却没有多大热情,只是看在和布加路一同来的份上才一起请进县衙。   除却费苏沙、毕方济、南怀仁都与董志宁打过交道,平时多有求于董志宁,对于董志宁的态度见惯不怪,反而十分热情的向董志宁拜见。   “老朋友,怎么你的脸色不太好?”瞿安德捅了费苏沙一下,问道,从一下马车,瞿安德就一直注意着费苏沙的脸色。   费苏沙勉强一笑:“没什么,等下你就知道了。”却不愿多说。   瞿安德无奈,只得随在身后,跟着进了县衙,将各人留在大堂后,布加路先向董志宁宣布皇帝密旨,皇帝的密旨很简单,要董志宁在上海招募愿意出驶欧洲,并留驻在欧洲的人员。   让上海招募外交人员,皇帝也颇为无奈,大明官员视本土之外都为化外之地,以前连海南都被视作流放,这些年风气渐开,朝廷也在南洋安排了不少官员,但一听要到万里之外的欧洲,几乎所有官员都视作畏途。   此举又实在不能强迫,倒是军队有不少人愿意建功立业,只是从军队挑选外交人员实在不能说靠谱,若外交人员都是军队出身,说不定隔几天就要挑起一场战争,军队人员只能作为副使或武官使用,真正的外交人员还是要处事圆滑,最好又对各国有所了解的人员,在上海招募就有了先天优势。   在向董志宁宣布完密旨后,布加路返回大堂,当众宣布了他这次来上海的目的,大明不但会派遣商船前往欧洲,而且还会在各国留驻使节,与各国建立正常的外交关系。   布加路的话一宣布,整个大堂顿时热闹起来,对于大明愿意与各国建立正常外交关系,留驻使节,各国都乐见其成,甚至是梦寐以求之事,在之前,不少国家也曾向大明请求建立外交关系,无一例外被拒绝。   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大明是天朝上国,周边哪国敢与大明平起平坐,允许夷人通商已是格外恩典,想与大明平起平坐,做梦!事实上,此时大明确有雄视天下的本钱,除却西班牙曾妄想用数千人征服大明外,其余各国都无此念想,如今这条消息更象是天上掉馅饼之事。   只是对于第二条,各国的心情就复杂的多,英、法、比利时等国都无所谓,甚至还很期待,此时他们在远东的力量弱小,许多大明货物都要经过西班牙、荷兰、葡萄牙等国中转,大明能将货物直接运到欧洲,价格自然会便宜很多。会激烈反对的只有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等国,他们运往欧洲的大明货物除了本国所需外,还会卖给其余各国,赚取巨额差价,只是西班牙、荷兰两国与大明交恶,眼下根本没有人在这里,葡萄牙孤掌难鸣,纵使反对也无用。 第413章 商品分类与军火贸易   “侯爵大人,大明愿意与各国建立外交关系,是否意味着各国商人可以任意在大明各地购买货物?”   法国商人怀特兴奋的问道,其余人也露出倾听的神色,他们对于这个问题无疑非常关心,将大明商船直航欧洲之事抛到脑后,如果大明真能如此,他们的利益将会扩大很多倍,毕方济、瞿安德本身为教会成员,他们最关心传教之事,如果能深入大明内陆传教,让主的荣光在大明升起,远比赚钱来的重要。   听到怀特的话,董志宁脸上现出不屑之色,这些夷人倒是想得美,一个简单的外交关系就想得到这么多。   “当然不是,各国商人进入大明还是有限制,不过,大明会开放更多的港口,商品交易的种类也会变得更多,大明会将商品分成三类,除一类商品严禁交易外,二类、三类商品交易都会象友好国家开放。”   布加路的话刚落,英国商人福克斯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是二类、三类商品,大明还会开放哪些港口?”   “是啊,侯爵大人能否说的清楚一点?”   “大明与各国建交后,是否会允许各国商人在京城居住?”   ……   布加路早有准备,向随众示意了一下,两名随众走了上来,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垒小册子,挨个分法下去,很快各人手中都拿了一本。   “各位,商品如何分类,这个小册子上已经介绍的清楚,至于还会开放哪些港口,目前暂时未定,可以肯定的是,福建、浙江都会有港口开放,至于京城吗……”布加路沉思了一下才道:“商人进入京城还会受到限制,不过各国可以在京城建立使馆,以便交流。”   对于布加路的话,有人赞叹,有人默不作声,大明以前是严禁夷人未经允许进入京城居住,更不允许夷人在京城购买房屋,至于布加路等人,他们已经入了大明籍,算不上夷人,允许各国在京城建立使馆,无疑是进了一步。   一些人连忙翻看这本小册子,册子上最为醒目的就是第一类商品,这是大明严禁交易的技术,其中就包括众人最感兴趣的火车技术、蒸汽机、瓷器烧制技术、蚕种等。   看到第一类禁止交易的目录时,众人心中凉了一半,若不是当着布加路和董志宁的面,恐怕有人会忍不住开口大骂,先前怎么也不会想到大明会搞出一个商品分类来,第一类严禁交易的恰恰是众人最想得到的。   福克斯同样失望不已,只是当他翻到册子第三页时,眼睛却是一亮,这一页是第二类商品的目录,目录上清晰的记载着各种火炮,火枪的型号,更让他心动的是价格只有欧洲同样火炮的二分之一,与铜炮相比,价格更是只有同类铜炮的十分之一。   英国此时正逢克伦威尔死去数年,夺得王位的查理二世为了报复克伦威尔处死其父亲查理一世和夺取王位的仇恨,将克伦威尔的尸体从埋葬的伦敦西敏寺掘出来,并且将尸体上吊。   为了消除克伦威尔的影响,竖立自己的威望,英国与荷兰展开了争夺海上霸主的战争,英国首先夺取荷兰在北美的殖民地新阿姆斯特丹,此时国内急需大量火炮,英国本身缺铜,不得不用铁炮代替,只是此时铁炮质量远远不如铜炮,唯有用量多来取胜,如果大明火炮质量比得上英国本土所产,完全可以从大明购买一部分回去,虽然利润率远远比不上丝绸、瓷器、香料等物,可是火炮胜在质量重,完全可以当成压仓货物处理。   福克斯急忙又向后翻去,看看其它目录,册子上以第三类商品目录最多,他以前所购买瓷器、香料、丝绸等物都在第三类,他已经打定主意,就凭着火炮这一项等下也要留下来,看看能不能与布加路协商,进行炮火试射。   与福克斯抱着同样目的还有怀特,法国在三十年战争中得到了阿尔萨斯和洛林,成为欧洲新的霸主,为了巩固自己霸主地位,也需要加强军备。   若是在去年以前,无论是福克斯还是怀特都不会对大明的火炮动心,大明虽然富有,火药也是中国人发明的,可是火器吗?还是欧洲的好,葡萄牙人不知买过多少火器给大明。   只是去年大明与荷兰、西班牙一战,将欧洲新老海上霸主打得落花流水,海战的一些信息已经传到欧洲,据说大明火炮射程大大超过了西、荷两国联军,这才取得了胜利。对于大明的新型火炮,欧洲各国自然感兴趣。   看到各人对小册子感兴趣,布加路轻轻拿起茶杯,轻吹了一下才道:“各位,不用急,这个册子可以带回去慢慢看,本人会在上海停留一月,各位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找本人询问,来,喝茶。”   各人连忙端起茶杯,欧洲此时还没有流行饮茶,后世规模最大的茶叶贸易此时只有每年只有数百担出口欧洲,多是曾来到过大明的商人购买并带动自己的一些朋友饮用,这些人饮起茶来倒来似模似样,一边喝茶一边嘴里客气起来。   “公爵大人客气了。”   “大人能在上海停留太好了。”   “希望以后能在京师拜见大人。”   ……   这茶喝完,众人也就陆续走了,只有福克斯和怀特两人,马车拐了一个弯,又重新回到县衙,两人在门口撞了一个正着,都露出一个愕然的神色,但马上又都释然。   此时法国正处于太阳王路易十四统治时期,这名现在只有25岁的青年统治法国已经二十一年,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他将继续统治法国五十一年之久,直到1715年去世,成为世界上执政时间最久的统治者。   由于在克伦威尔任护国王的期间,查理二世一直流亡法国,查理二世登基后,英法两国关系迅速转好,在查理二世登基的第二年,也就是二年前的大明弘光十八年(西元1662年),查理二世将欧洲大陆重要港口,二战时有名的敦刻尔克大撤退中的敦刻尔克以四十万英镑价格卖给了法国。两国虽然还没有结盟,但是和盟友已是无异,克斯和怀特两人无意碰到,并没有回避的意思,两人略交谈两句,一起拜见布加路。   听到英国人和法国人一起求见自己,布加路连忙让人带进来,他离开欧洲二十余年,对于欧洲的情况并不了解,锦衣卫通过欧洲商人得到的情报也是模糊不清,有些还自相矛盾。   在舰队直航欧洲之前,当然对欧洲了解越多越好,布加路之所以要在上海停留一个月,情报也是一项重要的因素,本来费苏沙是他了解欧洲的一个最好渠道,只是大明直航欧洲对于葡萄牙损失最大,布加路也不好对费苏沙多问,通过英法等国多方印证,无疑可以得到更准确的情报。   福克斯、怀特两人见过布加路后,马上提出观看大明火炮试射的请求。   火炮是第二类商品,只出售给友好国家和与大明有朝贡关系的藩国,由于大明与欧洲诸国并没有建交,唯一算得上友好国家的只有葡萄牙,英法两国即不是大明的藩国,也不算友好国家,按规定,两国是没有资格向大明提出火炮购买的申请。   不过,王福早有向欧洲诸国推销军火的打算,工业发展以后,大明在军事技术上与欧洲已经拉开了巨大距离,以红夷大炮为例,葡萄牙输入给大明的火炮,其最大的三千斤火炮价格高达五千多两白银。   这个价格并不是胡乱开价,三千斤的火炮单是铜料就需要一吨半,单材料价格就值四五百两,加上铸炮费用、运费,葡萄牙人卖上五千多两白银可以保证一倍以上利润。   可是现在大明换上同样重的钢炮,性能丝毫不下于同重量的铜炮,以大明现在的钢价,材料费只需要区区四十五两白银,加上铸造成本、利润,总计不超过一百两。   大明暂时不会以这个价格出售,即使以二百两价格出售,依然可以获得一倍以上超额利润,而实际上只相当于欧洲人自行铸造价格的十分之一。   这么高的利润和差价,自然要向欧洲大力推销,每向欧洲各国出售一门火炮,大明就等于得到一门免费火炮,朝廷还增加了税收,工人得到工资,工厂得到利润,简直是最好不过的买卖。   所谓友好国家云云,无非是为以后用出售军火掌控欧洲诸国平衡寻找借口罢,就象英国不允许欧洲大陆上出现一个统一国家一样,大明同样也不会允许欧洲大陆统一,一旦一国力量过于强大,大明并不需要出兵介入,只需要断绝对方火炮供应,转而将火炮以低价向其敌国倾销,即可以对强国限制。   对于两人的请求,布加路马上答应:“没有问题,不过准备试炮需要一段时间,两位不妨五天后再来。”   得到布加路的承诺,福克斯、怀特两人满意而去,五天之后,再来观看火炮试射的就不单是两人了,这几天,其余各国的商人都接到布加路的邀请。 第414章 火炮试射   得知大明有大炮试射活动,无论是对火炮有兴趣还是没有兴趣的各国商人,都准时参加,一些没有得到邀请的商人也千方百计挤进来,对他们来说,能参观一场免费焰火表演的机会不多。   这天,位于上海捷虎营军营外一下子来了数百名各国商人,这些商人不只是欧洲人,更多是朝鲜、日本、越南、暹罗等国商人,数百人在一起,使得整个军营外围热闹非凡。   此时外面空地上已经整整齐齐摆放了四排口径不一的火炮,每排火炮五十门,与欧洲对火炮以重量分类不同,大明将火炮按口径分类,不同的口径对应不同的炮弹,一目了然。   这四排火炮口径分别为90毫米、110毫米、140毫米、160毫米不等,对应欧洲六磅、十二磅、二十四磅、三十二磅炮。大明最大的火炮口径已经超过240毫米,这样的火炮暂不在出售之例,自然也没有摆出来。   每门火炮后都有数名士兵守着,火炮已经抬起,炮口斜指着前方,阳光照在黝黑的炮管上,使得整个炮身闪闪发亮。   这么多大炮一下子摆出来,用捷虎营守备将军杜大山的话说,要用火炮狠狠的震摄一下藩国和夷人。   来这里的商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他们中许多人都亲手摸过大炮,一些人还亲手操纵过大炮,但从外表看,这些大炮已经比欧洲所用的大炮精良的多。   见到此,不少人跃跃欲试,想亲手摸一下炮管,只是碍于每门火炮都有数名精锐士兵看守,这才不敢造次。   布加路看到这些商人脸上露出渴望的样子,转头向杜大山道:“杜将军,是否可以让他们靠近大炮,亲手摸一下。”   杜大山对于这些商人其实是毫无好感,他以前打猎为生时,没少受到商人盘剥,看着这些商人望着火炮贪婪的目光更是不喜,勉强点了点头:“好吧,不过不能围在一起,每人只能摸一门炮。”   现场有二百门炮,而来的商人也不过二百多人,场面显得并不拥挤,欧洲商人目光多放在最后一排,口径为160毫米的五十门重炮身上,这些重炮炮管长1890毫米,超过大部分人身高,单是静立不动,就给人一种狰狞的感觉。藩国商人更感兴趣的则是前排小一点的火炮,这些火炮重量轻,更容易搬动,虽然口径小了一点,只是对付没有火炮的对手,这些火炮威力足够了。   福克斯第一个走到在火炮面前,在明军士兵的注视下,轻轻的抚摸着炮身,炮身光滑无瑕,如同少女嫩滑的皮肤,找不到一丝毛刺。   “这怎么可能,大炮怎么会如此光滑?”   若不是大炮就在眼前,打死福克斯也不相信世上有如此光滑的炮身,他还想细细察看时,一名明军士兵拦住了他,道:“好了,下一个。”   福克斯只好退后,依然死死的盯着大炮,等到所有人都参观完毕时,每个人都看见周围人眼中震惊之色。   “大炮终究要靠火力,或许这些大炮火力不如它们的外表一样出色。”一名葡萄牙商人嘴里有点酸溜溜的道。   要说最吃惊的就是葡萄牙人了,二十年前,大明最好的大炮要么是葡萄牙卖给的,要么是葡萄牙人帮助大明生产出来的,如今大明火炮技术分明远超葡萄牙,却一直对葡萄牙保密,如何不让葡萄牙人感觉吃味。   对于葡萄牙人明显吃味的话没有多少人赞同,能将大炮铸造的如此精美,威力又怎么会小,铁炮之所有不如铜炮,关键就在于铁炮难予铸造的如同铜炮均匀,而大明无疑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只是众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炮身为何会铸造的如此完美。   众人参观完毕,很快到了试射的阶段,首先是90毫米的火炮试射,随着指挥官令旗挥下,五十门火炮炮口几乎同时吐出火焰,五十颗呼啸的炮弹准确砸在事先准备好的靶子上,将木靶砸的稀烂。   “哦,上帝,至少二千码。”福克斯喃喃自语。瞿安德、毕方济连连在胸前划着十字,显然也被火炮的威力狠狠震动了一把。   这个射程并没有超过欧洲火炮最远射程,事实上欧洲火炮最远射程达到了二千五百码,可是至少要十二磅火炮,炮管还需要特别加长才行。   福克斯看了看手上的小册子,这种90毫米口径的火炮长度只有1400毫米,全重610斤,不到七百磅,欧洲这个重量的火炮射程差不到只有900码,不及大明一半。   这意味着什么,福克斯当然知道,也就是说大明的火炮完全可以横扫欧洲同类所有火炮,甚至可以和更高一级的重炮对抗,难怪西班牙和荷兰两国会如此惨败。   福克斯扫了其他人一眼,所有人脸上都一幅震惊的表情,一些人还张大着嘴忘了合上,打出这个距离已是万难,更难的还是如此准确,除了炮手技艺精湛外,这款火炮必定也是非常优良。   90毫米口径火炮射击完后,接下来的就是110毫米口径火炮,这次火炮的落点在二千二百码左右,只是炮弹更大,造成的破坏力也更大。   这个距离没有超过众人的预计,不少人松了一口气,但是看看册子上对这款火炮的介绍,众人脸色再度改变,这款火炮长度不过1600毫米,重量1100斤,合1200余磅,欧洲同类火炮炮管至少需要1900毫米,炮重达到1700磅,才能将约十二磅的炮弹输送到二千码距离。   接下来的表演让众人有一种麻木的感觉,140毫米和160毫米口径的火炮试射过后,炮弹呼啸的声音塞满众人的耳朵,尤其是最后两百门火炮一起发射时,整个现场有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直到炮声停歇良久,众人的耳朵依然嗡嗡作响。   这次火炮试射并没有刻意追求射程,1600毫米重炮的射程也在二千码左右,更多的是精准,所有标靶都被大炮炸得粉碎,爆炸过后,原先靶子所立之地全成了一个个大坑,这才是最可怕之事,费苏沙等人都想到,在欧洲恐怕还没有一支部队能在这样炮击下不崩溃。   毫无疑问,这些火炮的性能不但远远超过欧洲的铁炮,即使是青铜炮面对这些铁炮也有所不如,同重量的火炮远没有人家射程远,和人家射程一样的火炮又远重于别人,不但价高而且影响战场机动,如果这些火炮大规模运到欧洲,恐怕欧洲所有青铜火炮都要退役。   福克斯心中飞快盘算,或许将欧洲的铜炮运到大明来,换取大明铁炮是一个不错的生意,一门1700余磅重的十二磅铜炮运送到大明,铜料价格差不多值二百多两白银,而一门110毫米的铁炮大明报价不过200两白银,90毫米的铁炮报价160两白银。虽然铜料赚不了什么钱,可是以大明火炮的性能,即使是90毫米的铁炮,运到欧洲至少值千两以上。   在展示完火炮之后,明军又展示了火枪射击,燧发枪连绵不绝的射击方式令人震憾,不过,对于燧发枪,欧洲人并不感兴趣,反倒是亚洲各国的商人对燧发枪情有独钟。   明军并没有拿出自己的先进火枪,充其量是以前军队换装淘汰下来的,这类火枪在南洋移民的汉人手中很多,欧洲商人也早有接触,他们并不比欧洲的火枪先进,虽然价格有优惠,只是加上运到欧洲的运费成本,这个价格根本没有吸引力,也难怪欧洲人不感兴趣。   火炮试射数天之后,布加路陆续收到了不少订单,这些订单的数量都不多,每个订单只有数门、十数门大炮、火枪百十来支,欧洲各国商人订单加起来才二万余两,勉强把今天试射的炮弹钱赚了回来。   只是布加路却没有着急,要想欧洲大规模采购火炮,起码也要等到明年,虽然说眼见为实,这些商人也认定大明火炮贩运到欧洲大有赚头,只是毕竟还没有得到军队的认可,为防止损失,只能小批量采购一点试用。   何况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比起吝啬的欧洲商人来说,大明各个藩国的商人大方多了。越南、暹罗等国都订购了价值数万两的火器,最大的订单来自朝鲜,受益于和大明大规模贸易,朝鲜岁入大为可观,单是海关收入每年接过三百万两,不但还清了大明的贷款,还留有存余。   虽然目前朝鲜目前没有什么外敌,但由于进口货物的冲击,朝鲜国内不少手工业者破产,起义时有发生,为了镇压国内的起义,朝鲜一直在加强军备。这次一次性就采购了一百门火炮,近万支火枪,加上弹药补给,价值二十多万两。   这次收到的订单共计三十二万两,扣除各项成本后,利润差不多在十五万两左右,对于大明来说无关痛痒,只是却是一个好的开始,等到欧洲真正感受到大明火炮优良性能时,才是收获的开始。 第415章 皇帝的担心   九月的南京,酷暑已经消退,虽然秋老虎尚没有完全退去,时不时露出自己一点余威,只是在每天清晨,已是寒意袭人。   王福身穿单衣,在花园中缓缓的打着一套拳,等到拳收时,脸上现在密密的细汗,数名年仅十六七岁,姿色秀丽的宫女连忙端上盛着清水的脸盆和洁白的毛巾上前,王福接过宫女手中的毛布,将脸上汗水擦去,随即一名宫女取来外衣,细心的给皇帝披上。   这是近些年王福每天必做之事,这套拳法仍是集中太医院数位太医和天下数座名寺、名观,养生有术的十余位道士和和尚研究出来,最适合养生的拳法。   身为皇帝,富有四海,天下万物唾手可得,唯有一样,每个人都平等,那就是生死病老,王福来自后世,自然知道不可能有长生之术,只是延年益寿却是可行。   眼下大明已走上正轨,各种工业初具规模,纵使他不在,工业革命也会继续往前发展,促使大明走上资本扩张之路,以汉人的聪明才智,只要没有异族的压制,自然会发展起来。即使大明本身出现问题,使得工业发展停滞不前,给欧洲各国追上的机会,王福相信,汉人很快就会迎头赶上,这是一个有着五千年国历史的民族,历史上,这个民族从来没有在文化技术上落后于世界。   汉人最黑暗的时期已经过去,期间虽然有可能会反复,只是以大明强大的国力,外力已经很难倾覆,即使王福离去,也可以说了无遗憾。   只是能够长寿,即使是普通人也难予拒绝,王福身为帝王,自然希望自己能活得长久,皇帝一声令下,大明最精深的医道圣手和养生专家忙活了数年时间,才有了这套拳术的诞生。   练完拳,王福只感到一阵神清气爽,坚持练习数年,王福感到这套拳术确有效果,让他大感满意。   略约休息了一下,王福回到后殿和皇贵妃叶五香、柳紫萝和几名年幼的皇子、公主吃过早饭后,开始前往勤政殿,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对一些早晨刚刚收进入的奏章批阅。   这些年,皇帝的后宫新添了不少人,皇帝已经有七名皇子和五名公主,大臣再也不用担心皇室子嗣单薄,只是最得宠的还是两名皇贵妃,虽然皇帝还没有立太子,大部分人都将皇长子朱慈焯当成了太子。   让大臣们不满的是皇帝培养皇长子的模式,在大臣们看来,皇帝武功无人可及,大明下一任皇帝应该以文治为主,当广选博学之士为皇长子师傅,只是皇帝在发现自己儿子快被那些博学之士培养成建文帝时,果断接手,将皇长子带在身边,对其耳提面命。   若说这种方法大臣们还不反对的话,皇长子十六岁时突然离开京城,大臣们甚至不知皇长子行踪所在,这引起大臣的激烈不满,时有大臣上奏要求公布皇长子所在,都被皇帝压下去,久之,大臣们也无可奈何。   皇帝刚到勤政殿椅子上坐下,田成手中捧着一叠奏章,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禀道:“皇上,这是最新的奏子。”   刚吃完早饭,皇帝有点懒洋洋的问道:“有没有上海来的奏章?”   田成知道皇帝关心的是什么,连忙回道:“皇上,有三份,放在最上面。”   王福精神顿时一振,将最上面的三份折子拿了起来,这三份折子分别来自布加路、董志宁和杜大山,王福先看了看布加路和杜大山的折子,两人的折子所讲的事情都差不多,都是关于这次火炮试射的内容,王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连续征服非洲和美洲无数国家和部族后,此时的欧洲可以说是非常自大,要不然也不会有西班牙和葡萄牙之间签订的教皇子午线,这实际上是对世界进行殖民分割。   如今碰到大明这个对手,不但历史文化可以和欧洲媲美,军事力量更是远比分裂的欧洲强大,等到大明的舰队到达欧洲时,这些欧洲国家会不会有一种大航海其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将两人折子放下,王福拿起了上海县令的折子,董志宁的折子主要讲的是招募出使欧洲的外交人员进展,与朝中官员推三阻四不同,上海不少人都愿意冒险去欧洲,为朝廷效力。董志宁刚放出风声不久,前往衙门报名的就有数十人,如何挑选,要请求皇帝指示。   王福拿起笔,在折子后面批了数句:要求挑选忠心可靠,能言善道方面的人才先期进行语言和欧洲习俗方面的培训,培训完后再进行考核不迟,舰队要在明年春季之后才起程,对于这些人的培训有五个月左右时间,为了吸引更优秀的人才加入,王福在折上批示,凡通过考核人员,一律授予六品官衔,出使完成人员回国后,将再次擢升。   这等于给那些有意成为外交人员之人打开了一条终南捷径的通道,那些寒窗苦读士子,即使高中三甲,最多也不过授七品清职。这道批文过几天肯定会引起朝堂争议,不过争议归争议,谁让朝庭无人愿意前往欧洲,如果有官员愿意前往欧洲,照样可以升职。   批完董志宁的折子,王福将欧洲之事暂且丢下,重新批阅国内的奏章,虽然眼下大明占据优势,不过大明与欧洲的竞争将是长期存在,欧洲文艺复兴已经完成,迟早会走上工业革命的道路,王福无法阻止,只能争取带领大明走在欧洲前头。   一份来自乌尔格的军情引起皇帝的注意,乌尔格守军奏报:蒙古准噶尔部首领已经更换,新更换的首领名字叫噶尔丹,这个噶尔丹似乎才能颇高,已经将准噶尔部捏成一团,其余蒙古各部也有视噶尔丹为首之意,从青海到漠北数千里之地,蒙古人重新聚成了一个数十万人的大部落,似有南侵之意。   久远的记忆从王福脑海中回忆起来,这个噶尔丹确实有才能,冒似另一个时空中,这个噶尔丹竟然将被满清征服的蒙古诸部重新统一,逼得康熙数次亲征,最后直到噶尔丹死去,蒙古才重归于满清。   从弘光七年满清政权彻底跨台后,大明北方的精力转向蒙古,弘光八年,明军攻下归化城,将归化城改为归化县,派遣官员管理。弘光十年,明军攻下乌尔格,将乌尔格旧墙拆去,重新建城,新城远大于旧城,大明朝廷将乌尔格升格为府,迁移数万汉民居住。同年,明军在后世的恰克图筑城。   就在明军想再接再厉,继续对蒙古各部进攻时,一个意外打乱朝廷计划,弘光十一年六月,明军一支小队与数百人的哥萨克相遇,发现对方后,双方都没有谈判的企图,马上展开了一场战争,明军人少,但凶猛的火力让哥萨克人印像深刻,在明军暂战暂退后,哥萨克没有展开追击,让这支小队明军逃脱。   随之得到消息的明军展开报复,一支千人的羽林卫轻松将数百哥萨克消灭,顺便接收了哥萨克先前所修筑的城池雅库茨克,因为太过寒冷,明军将雅库茨克改为冰雪城。   夺取冰雪城后,大明重设奴尔干都司,任命高杰为首任都指挥使,将黑龙江、精奇里江、乌苏里江、松花江流域,库页岛等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重置奴尔干都司治下。   哥萨克向东的脚步被阻,不甘心失败的哥萨克数次与明军交战,虽然数次都被明军挫败,但整个北方草原形势变得复杂起来,明军、哥萨克、蒙古人三方互为敌手。   明军力量虽然强,但蒙古人活动范围实在太大了,从青海到乌里雅苏台,纵横数千里,而哥萨克也是如此,整个西伯利亚太过寒冷,明军夺取冰雪城后,曾想一劳永逸,将那些红毛绿眼的哥萨克解决,只是深入千里后,一个人影也没有碰到,补济吃光之后,只得率军返回。   从弘光十二年起,明军虽然时不时与蒙古人和哥萨克交手,但没有再在草原上设城,只是紧守着冰雪城、乌尔格、归化城一线,将奴儿干都司牢牢控制在手里。   王福明白,以当时的条件,大明即使将整个漠北蒙古和西伯利亚打下来也只是劳民伤财,这些地方根本没有开发的价值,只能等到火车通行,这些荒凉之地才会变成宝地,所以暂时停止明军在草原上的扩展,而全力转向内政。   如今火车终于通车,或许过上十几年,火车就可以通往漠北,只是没想到蒙古人在休生养息数年后,又重新统一起来。   王福担心的不是蒙古重新统一会对大明产生威胁,就算噶尔丹再英雄又如何,在大明强大的火力面前,一切冷兵器的队伍都是渣,王福担心的是长子的安危,此刻大明皇长子正在漠北军队担任一名低级军官,噶尔丹对大明造成不了多大的危害,但若是小部队碰到蒙古人大军依然有危险。 第416章 草原风起   漠北,距离乌尔格城西面一千五百里左右,数万蒙古骑兵静静的立在马上,看着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主持着祭天仪式,当最后的仪式完成时,数万蒙古骑军一起向天空挥舞着长刀,齐声大呼起来:“万胜!万胜!”   青年转过头,刚才的欢呼声顿了下来,整个草原刹那间变得极为安静,青年嘴唇张开,用低沉的声音问道:“蒙古的勇士们,是谁夺去了我们的归化城?”   “汉人!汉人!”   “是谁夺去了我们的乌尔格?”   “汉人!汉人!”   “是谁抢走了我们的牛羊,使我们放牧不得安宁;是谁杀害了我们的兄弟,使我们痛失亲人;是谁限制了贸易,使我们得不到盐巴和铁器;是谁阻止了我们南下,使得我们不得劫掠……”   青年一声声责问,彻底挑动了所有蒙古人的心弦,数万名骑士狂热起来,大声喊道:“汉人!汉人!”   “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一直这样任汉人欺压下去?还是拿起我们的刀箭,象勇士一样战死,夺回我们的乌尔格,将汉人赶出草原?”   “杀!夺回乌尔格!将汉人赶出草原!”蒙古人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一只雕儿正打算从上方飞过,巨大的声音将雕儿吓了一跳,急忙转身避开。   听到这如雷般的响喊,青年心中涌现出一片豪情,成吉思汗曾说过,只要蒙古人团结起来,足可以把天下都变成蒙古人的牧场,当初成吉思汗靠着数千部众起家,而他现在部众数十万,铁骑数万,又如何不能做成象成吉思汗一样的功业?   这个青年正是噶尔丹,今年刚刚二十岁,正好出生在弘光元年,为准噶尔部著名首领巴图尔珲台吉第六子,少年时即赴西藏,投身于沙门,得到达赖五世器重,曾授于呼图克图尊号。   噶尔丹投身于沙门,却是一个不甘寂寞之人,每年有一半时间返回准噶尔部,协助其兄僧格处得部族事务,僧格在去年与明军的交战中受伤,被叔父楚琥布乌巴什害死,夺取了准噶尔大汗位子。噶尔丹在西藏得知消息后大怒,在西藏上层贵族第巴桑结嘉措支持下,返回青海,招集部众,数次作战后,俘虏楚琥布乌巴什,将其处死,重夺准噶尔大汗的位置。   经过一年时间,噶尔丹已经将准噶尔部整合完毕,得铁骑三万,又与俄罗斯交好,从俄罗斯人手上得到一部分火器,自信心大增,准备与明军交战,如果能够重夺乌尔格、归化等城,噶尔丹相信,他的威信必定会大涨,不但可以做准噶尔大汗,而且会做全蒙古的大汗。   鼓动完毕,三万蒙古铁骑分成前中后三队,向乌尔格城的方向滚滚而去,马背上的蒙古人全都兴高采列,他们坚信没有人能挡住蒙古数万铁骑,以前败于明军火枪之下,只不过因为蒙古人四分五裂才给汉人捡了便宜,如今蒙古终于又出了一名英雄,将大家团结起来,那些懦弱的汉人如何会是对手?   漠北草原虽大,但都没有漠南水草丰美,自从丢失乌尔格等城始,蒙古人无时无刻不想将之夺回。何况现在乌尔格城已经被汉人经营了七八年,城外开辟了大片良田,城内更是富得流油,如果能将乌尔格城打下来,这个冬天想必会过得很舒服。   离乌尔格近百里左右,成群的牛羊正在啃食着逐渐转黄的青草,赵老根抽着旱烟,一边满足的看着自己的牛羊,一边监视着十余名正收割青草的包衣,一名包衣动作稍慢,马上受到赵老根的喝斥。   赵老根老家是山东,从乌尔格城刚收复那年就移民过来,乌尔格周边水草丰美,无论是耕种还是放牧都适合,过来的移民大部份选择了耕地,赵老根等少数人却选择了放牧。   赵老根等人的选择受到了不少人的嘲笑,有这么好的水士不去开荒,却选择放牧,你们知道怎么放牧吗?   赵老根当时脸红脖子粗的和这些人争辩:“谁没有放过牛羊,俺小时候就跟东家放过牛羊,这一只牛也是放,一群牛也是放,羊比牛小多了,自然更好放。”   这话引得大家一起哈哈大笑,心中却不以为然,该种地的依然种地,原本该放牧的一部分人却因为意志不坚,重新选择了开荒。   赵老根嘴里这么说,心中其实也是发虚,他选择放牧其实得受到移民官员的鼓动,移民官员把放牧的前景说得非常诱人,其他选择放牧之人也多半如此,否则习惯于农耕的移民恐怕不会有人选择去放牧。   不过,赵老根等人的担心很快消除,为了鼓励第一批愿意放牧的汉人移民,朝廷给每个家庭免费发下三名精通放牧的包衣,为防止包衣反抗,军队教会了赵老根发射火枪,并暂借给赵老根一支火枪。   一年后,赵老根就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庆幸不已,他放牧的牲畜群扩大了三分之一,接照协议,赵老根可以得到扩大牲畜群的一半,他毫不犹豫的将这一半全部卖了,得到数百枚沉甸甸的银币。   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的赵老根一时不知该怎么花,与妻子商量,他的妻子更是没有主意,最后还是赵老根自己拿了主意,先将军队暂借给他的火枪买下,另外还购了一支火枪备用,又购买了几名包衣,申请将自己的牲畜群扩大。   如今又是数年过去,眼前的一千多只羊,数百头牛马全是赵老根自己的财产,每年光是羊毛就能卖数百银币,比起耕地来,放牧要轻松多了,何况大部份重活都是包衣来完成,他只要看住这些包衣就可以。   而当初选择开荒的移民,虽然很快在乌尔格城四周开出大批农田,这里的水士也争气,亩产超过内地的中田,只是要想象他这样轻松,又能赚到大钱根本不可能。   这样的日子过得实在是美,唯一遗憾的是住不到房子,而要住在帐蓬里,赵老根手头已存了数千银币,如果在老家,哪怕是几重的宅子也早建了,可是放牧时时有迁移,他再有钱也不可能每到一个地方就建一座房子。   若是放牧也能定居就好了,正当赵老根浮想联翩时,地面传来轻轻的振动,正在吃草的牲畜群不安起来,不一会儿,地面振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一股烟尘从远处升起。   赵老根脸色大变,他嘴里呼哨一声,一匹黑马从马群中飞奔过来,硕大的马头紧挨着赵老根,赵老根顾不得与爱马亲热,翻身上马,嘴里“驾”的一声奔向最近的一个高坡。   刚登上高坡向远处一望,一条黑线进入赵老根视线,赵老根嘴里恨恨的骂了一句:“该死的蒙古蛮子。”   飞快的打马冲下山,向远处一名半大的孩子叫道:“黑蛋,快,骑马去最近的坞堡报告,大群蒙古鞑子来了。”   这句话若是放在二十年前,听到的人恐怕第一个反应就是快跑,赵黑蛋半大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害怕之色,反而隐隐有一点兴奋的道:“爹,我去给你取枪。”   在赵黑蛋心中,蒙鞑子也好,满鞑子也好,不是他家的包衣,就是王大叔、李大叔家的包衣,没什么好怕。   赵老根狠狠的在儿子头上拍了一下:“傻小子,鞑子太多了,取枪也没用,你快去向官军报告。”   看到赵老根严肃的表情,赵黑蛋心中也有一丝模糊不好的感觉,道:“爹,那我们一起去。”   “少费话,你快走,我还要把家中的牲畜藏起来,牲畜若是落到鞑子手里,几天就会被他们啃完。”说完,赵老根不等儿子再说话,将儿子托到马背上,直接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喝道:“走!”   马儿长嘶一声,驮着赵黑蛋奔跑起来,赵黑蛋扭过头叫道:“爹,官兵很快就会来了,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看到儿子远去,赵老根挥了挥手,骑马冲向十余名正不知所措的包衣,大声喊道:“快,快牲畜群赶到东面。”   意识到了什么,一名蒙古包衣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只是不知是摄于赵老根平日的积威还是另有打算,这名蒙古包衣很快将凶光敛去,和其余包衣一起大声驱赶着牲畜群。   赵老根没有意识到这次的凶险,在他看来,只有躲过鞑子正前方,等官军赶到,这些鞑子自然会打得抱头鼠窜。   赵黑蛋的快马行进了大约半个时辰,眼前已经出现一座坞堡,坞堡不大,里面只有数百亩,周边呈凌形,墙都是用钢筋混凝土浇铸而成,异常坚固,高约二丈,只要将大门一闭,纵使是十倍人马也难予攻下。   乌尔格城的西北两面,这样的坞堡每隔二十里左右便建有一座,这些坞堡不但护卫着乌尔格城的外围,而且也庇护了那些放牧的汉民,更是方便了商人,可以说,正是有了这些坞堡,冰雪城、恰克图、乌尔格等城才一直稳如泰山。   看到坞堡,赵黑蛋大喊起来:“鞑子来了,快,救命。” 第417章 烽火   赵黑蛋的喊声惊动了坞堡内的明军,两名明军很快来到赵黑蛋身边,一名明军抓住赵黑蛋的马头,另一名明军问道:“鞑子在哪里,有多少人?”   “好多,好多。”赵黑蛋其实并没有看到过蒙古人,他只是从父亲的口中知道而已。   问话的明军皱了皱眉头,这个半大的孩子说话不清不楚,谁知道他说的好多是多少,或许数十人,或许数百人,他向同伴道:“你看着他,我去报告什长大人。”   明军一什含什长在内共十二人,为适应火器部队,大明军队编制作了大的改动,一什十二人的设制正是参考戚家军而设,十人为战兵,一人为总长,一人为火长;只是大明将士兵常用兵器全部换成火枪,原本冷、热兵器各半的队伍变成了全热兵器队伍。   什长以上为队,一队辖三什,满编三十七人,三队为一连,满编一百二十;三连为一营,满编四百人。三营为一团,满编一千五百人。   连、营、团、旅编制并非后世所有,实际上这些编制为唐时府兵编制,不过府兵团在旅之上,上府六团、中府五团、下府四团,一团二旅、一旅二队、一队五火,十人为一火,后世编制只多出一个连级。   重新编制的明军中,连长和百户相当,连队除连长外还有八名直属人员,这八人中含二名通信人员,六名火力加强人员。大明军器局已经开发出可以连续射击二十八发子弹的连珠枪,这六人每两人配发一支连珠枪;而营级有三十九名直属人员,除了通信人员外包括一个炮兵小组,共有四门大炮,一个营级完全可以独立使用。   这样的编置正适合在草原使用,一般来说,一个连队的兵力足可以应付草原上大部分蒙古部落,而一个营级的兵力就可以对付哥萨克所筑的城池。而即不会浪费兵力,又可以保持对俄罗斯人和蒙古人的作战优势。   在问话的明军看来,无论来的是数十或数百蒙古人,只要一什人马出动,足可以将来犯的蒙古人击败。   只是两名明军带着赵黑蛋刚进入坞堡大门,坞堡内传来“铛,铛。”的声音,这是堡中的报警声,两名明军脸色一变,带着赵黑蛋快步向坞堡中央的校场走去,等两人赶到校场时,校场内已经聚集了近百名军士。   分布在草原上的这些坞堡,平时驻军多是一个连队,只是人员略有不同,有的坞堡驻有一个加强连,比标准编制多一个队,有的坞堡只有二队,这个坞堡在明军系列中编号为七号坞堡,驻扎着一个完整连队。   虽然收到报警声,校场上的明军并不显得紧张,七号坞堡远离乌尔格城,刚修建的数年,许多蒙古人打着坞堡的主意,反而被坞堡内的明军出击打得大败,连续消灭三个蒙古部族后,这几年只有坞堡内明军驱赶蒙古人的份,已经没有蒙古人敢打七号坞堡的主意。   如今显然又有蒙古人不怕死,想打七号坞堡的主意,若不是军规限制,校场内的明军恐怕早就欢呼雀跃了。   台上的明军连长吴春炎却不象校场内明军一样轻松,刚才坞堡上方执行警戒的人员汇报说来袭的蒙古人恐怕不下五千骑。   五千骑只是估计,不过,草原上无遮无拦,明军警戒人员又手持望远镜,对敌人的判断往往不会相差多少。   “报告连长,堡内军队已经集合完毕,应到人数九十八人,实到人数九十六人,另有两人请假外出,请指示。”一名通信兵走上台,向吴春炎禀道。   连队虽然有一百二十人,但还要除却值勤人员,除开两人,等于眼下堡内有一百一十八人。   “传令,第一队出城接应附近撤回来的百姓,第二队留下一什将堡内青壮组织起来,其余人等全部上城墙。”   吴春炎的命令让刚才还显得轻松无比的明军紧张起来,在以往历史中,如果没有十倍以上的蒙古人,明军绝不会守堡,而是出堡迎击,更别说要组织青壮了,这次到底来了多少蒙古人?   疑惑归疑惑,得到命令的明军还是很快行动起来,第一小队的明军翻身上马,飞奔着出了坞堡,另外的明军则登向城头。   赵黑蛋急着见自己的父亲,也想跟着出城,幸好被一名军士拉住,这才没有出城。明军高处的警戒为自己赢得了大约一刻钟时间,一刻钟之后,整个坞堡被蒙古人团团围住,先前出城的军士也退了回来,短短时间,他们射杀了近百名蒙古骑兵,才带着数十名百姓进城。   明军并没有付出什么伤亡,倒是来不及进城的十余名百姓被愤怒的蒙古人砍成肉泥,城头上的明军看得大怒,连打数发炮弹,将十余名蒙古人炸死,这才消了一点火气。   也幸亏明军出城及时,让百姓将牛羊等全部丢下,这才回城,否则这数十名汉人都会如同那十余名没有进城的百姓一样遭遇。   “这么多蒙古人。”   看到坞堡外面密密麻麻的蒙古人,城墙上的明军都有点发懵,他们倒不是为自己担心,而是担心那些还没有进城的汉人,若是碰到蒙古人的大军,恐怕难予幸免。   “大黑,大黑。”赵黑蛋大叫起来,叫声中带着哭音,他看到了自家的大黑马,这头大黑马向来是赵老根的坐骑,如今却坐在他家的一名包衣下面,在他心中,这是父亲赵老根绝不允许之事。   吴春炎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允许小孩上城墙?”   一名士兵低声回禀了赵黑蛋的来历,吴春炎心中一软,他已经猜到,这个半大小子的父亲多半被蒙古人害了,他恨恨的道:“这些贼鞑子,若是再落到大明手里,统统应当处死。”停顿了一下,吴春炎还是道:“把他带下去吧。”   “是。”军士应了一声,向赵黑蛋方向走去,不一会儿,那名军士带着赵黑蛋来到吴春炎面前,面带愧色的道:“连长,他不肯下去,要留在城墙打鞑子。”   看着这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吴春炎喝道:“胡闹,你会开枪吗?”   赵黑蛋挺了挺身体,大声答道:“会,我爹教过,我还打过一只狼。”   听到赵黑蛋如此坚定的口气,吴春炎一时也分不清真假,他没有功夫和一个小孩久缠,吩咐道:“给他一把火枪。”   不一会儿,赵黑蛋就拿到一支簇新的火枪,拿到火枪,赵黑蛋马上将枪口对准坞堡外的蒙古人,“砰”的一声,开了一枪,只是赵黑蛋对枪支不熟悉,蒙古人又隔得太远,他打出的子弹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倒是他自己错估了火枪的后座力,把自己撞得跌倒在地。   赵黑蛋手中拿的是军用火枪,比他家中的火枪性能要好很多,后座力自然也更大,赵黑蛋一时不察,自然吃了亏,他装上子弹正要再射时,一名军士连忙拉住他,道:“没有中队长的吩咐,不得射击。”   看着远处的蒙古人,实在没有把握打到,赵黑蛋只得收起火枪,对着蒙古人的方向恨恨咒骂,为什么不靠近一点过来送死。   此时的蒙古统帅丹津和硕齐也在对部下破口大骂,他率五千人为前锋,本来就是为了扫平横在乌尔格城前面的明军坞堡,为噶尔丹攻取乌尔格城作准备,没想到刚碰到第一个坞堡,还没有攻打就折损近百人,让丹津和硕齐又是生气,又隐约对明军有一点恐惧。   丹津和硕齐深得噶尔丹信任,又是一员宿将,曾大败过哈萨克和俄罗斯人,只是脾气暴躁,被骂的蒙古人深深的低着头,即使有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半响,丹津和硕齐才停下骂声,扫了那些千夫长一眼,道:“好了,下面不用我多说了,攻下这个坞堡,将里面的汉狗全都杀了!”   “是。”千夫长们大声应道,几名千夫长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表情。   “呜!”数十支牛角响了起来,原本远离坞堡的蒙古骑兵渐渐聚集在各自千夫的辖下,前面的蒙古人马背上已经多了一个装满泥土的口袋。   牛角声激烈起来,在各个军官的统领下,前面的蒙古人开始策马向坞堡冲来,他们远远的举起了口袋,准备到了城下丢弃,为登上坞堡铺出一条道路,这个攻城法还是成吉思汗首创,蒙古人已经使用了数百年。   以坞堡的坚固程度,再多的兵力恐怕也会碰得头破血流,这招垒土攻城被蒙古人寄于厚望,在蒙古人看来,这个坞堡并不高,只要舍下一些人马,填出一条通往坞堡的道路,坞堡就会轻易陷落,只是效果如何,就要等事实来说话了。   “这么多年,这些蒙古人还是没有长进啊。”吴春炎发出一声感慨,转而向旁边道:“点燃三道烽烟,二黑一蓝。”   明军各个坞堡之间自然有烽烟联络,只要第一道烽火点燃,不用半个小时信息就会传达到百里以外的乌尔格城,吴春炎没有在第一次时间将烽火点燃是无法判断蒙古人的实力,如今蒙古人开始进攻,终于有一个初步的判断。   三道烽烟,表明敌人很多,有可能超过万人,中间夹一道蓝色,则表明坞堡并不吃紧,可以等待后方从容调集兵力。 第418章 战争的转变   乌尔格城驻扎着一个守备旅,守备为杜小山,这个守备旅并没有满编,只有二个团,加上旅部直属人员,合计有兵员三千七百人。   接到七号坞堡受到蒙古人大规模入侵后,杜小山马上招集军中营级以上军官开会。   听到蒙古人竟然敢攻打坞堡,大堂马上就炸开了,营官们都兴奋的嗷嗷叫,两名团长争着要带领手下人马将入侵的蒙古歼灭,整个大堂倒象是一个菜市场。